他會陪我一起啊!
於是在某個周末,我偷偷跑出去見他,我們一起去醫院,掛號,看診,拿藥,最後離開。
一切都尋常的可怕,卻也是我頭一回,沒有覺得醫院像一隻吞噬人的惡獸。
到如今,當時與醫生的交流我已全然忘記了,隻記得我走出診療室時,他靠在牆邊笑著遞給我的那支冰糖葫蘆。
晶瑩剔透的冰晶紅糖,裹著圓潤熟爛的山楂,我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甜。
“好吃嗎?”
“好吃。”
“那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好。”
每一個“好”字我都說的那麼心甘情願。
我年久積深的疾病在楊光出現過後,迅速地被治愈了,他像照進我世界裡一束光,驅散了我心中的黑暗。
我灰暗的人生終於開始明亮起來。
我不再厭食失眠,身體和精神狀態都開始好轉,學習成績也更上了一層樓,最重要的是,我和楊光相愛了。
我們像兩隻困獸的靈魂產生了共鳴,在這破爛不堪的世界裡相互吸引,相互治愈,相互救贖。
我們牽手,擁抱,我真的好喜歡牽手,喜歡和他十指相扣交換體溫,也很喜歡窩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
生命力。
他身上有我缺失已久的東西,那種蓬勃向上的,光輝閃耀的生命力。
太令人著迷了。
我無比憧憬,向往著他,他給予我的溫柔和體貼像將我泡在了蜜罐子當中,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幸福到恨不得就這樣過一輩子。
直到有一天……
我真是討厭“直到”這個詞,它總是代表著轉折,而對我來說,轉折往往意味著悲劇。
直到有一天,顧自橫——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出現在我們麵前,輕易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安寧。
許久未見,他的身形更加的高大挺拔,褪去軟肉的臉頰,拉長的眸子,他徹底褪去了他母親的影子,像極了冷酷的父親。
他和父親都有一樣冰冷的眼神,他們總是用那樣冷冰冰的眼神看著我。
“他是誰?”他輕描淡寫地問出了這句話,我聽著卻仿佛在一瞬間墜入了無間地獄。
久違的恐懼襲來,我緊繃著身體,大腦一片空白。
“我叫楊光。”楊光站出來,擋在了我麵前。
他們對峙良久,最後顧自橫無聲離去了,楊光轉過來問我,“你還好吧?”
“我沒事。”
我欺騙了楊光,我並不是沒事,我又開始了失眠,就算每晚聽著他發給我的語音我也睡不著覺,一閉上眼就是他離去時看向我的那一眼。
那麼危險的眼神。
他想做什麼?
我忍不住顫栗,不安地蜷縮了起來,暗下來的手機屏幕映出我布滿恐懼的臉,我花了很長的時間來思考,終於還是播下了楊光的號碼。
“我想跟你回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可以嗎?”淩晨三點,我給他打電話。
他沉默了幾秒,“好,我帶你回去。”
第二天我們真的回去了,先坐高鐵,然後換成大巴,再然後換成中巴,最後還要有很長一段路。
昨日大概下了雨,黃泥混碎石鋪成的路上滿是泥濘,我一踩一個小坑,難走到離譜。
他說他可以背我,但被我拒絕了,這曾是他一遍又一遍走過的道路,我既然身臨其境,當然也試圖感同身受。
“現在鋪了石頭還好點,以前下雨天根本就不能走人。”
“那你怎麼辦呢?”
“我就可以不去上學了,真好。”
“……”原來他以前也不喜歡上學,我忍不住笑,“可你現在學習很努力。”
“因為爺爺死的時候跟我說要活出個人樣啊!”他麵帶懷念地說著,目光堅毅,接著又側頭看我問道,“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我會。”我看著他的眼認真點頭。
如果可以,我當然想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
如果可以……
不安與恐懼再度侵襲我的心臟。
我不想和他分開。
我心中產生了強烈的渴望,伴隨著恐懼與不安,欲望也隨之攀升,我難耐地顫栗著撲進了他的懷裡,在那個山腰上的木屋裡,我們懵懂地親密接觸。
我用力纏抱住他,感受他進入我身體的溫度,他像是熾熱的太陽,要將我融化殆儘。
但我願意為他融化。
因為我想要擁抱太陽。
而我那信號時好時壞的手機斷斷續續響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