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雪漸消，風勢也漸漸緩了下來。他們沿著隱隱約約的道路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她靜靜地聽著派蒙嘰裡咕嚕地講了一大通。原來他們是穿梭在各國之間的旅者，從鄰國蒙德而來，為了尋找自己走散的雙胞妹妹，想要尋訪統領各國的七神。

執掌璃月的正是七位神靈中的岩神，當地人稱之為岩王帝君。在璃月每年一次的“七星請仙典儀”上就能見到這位神靈降臨人間。

陸遙的心在聽到仙神之事時便跳了一拍，她將話語斟酌在舌尖，很想適時說些什麼打探仙人和神明的消息。卻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聽到派蒙說——

“唉可惜，還沒等我們見到岩神摩拉克斯，他就已經去世啦，在這次請仙典儀上死得不明不白的。”

神明，也是會凋零的嗎？

她的步伐略略頓住，似是被這一超出認知的故事困住了。派蒙和旅行者卻毫無所覺，依然向前行。

他們踏雪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分明，派蒙又繼續說：“唉，不過七星中的刻晴小姐說得也許有點道理，現在是一個仙人已經離去、人類即將接管自身命運的時代。”

“摩拉克斯的離去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璃月人需要更快地習慣沒有神明眷顧的日子……”

派蒙這樣說著，空似乎也在點頭讚同，但是他們的談話就在這時戛然而止。

道路的前方，一群奇形怪狀的生靈——看起來很符合話本中描述的魑魅魍魎，正呲著牙向他們襲來。

金發的少年卸下背後的武器，握著單手劍便衝了上去。

*

這是一個妖物橫行、仙神與人類共居的世界。

在見過空和那群魑魅魍魎的戰鬥後，陸遙定下了這樣的結論。他們的劍招雖然樸素，卻帶著她看不明白的各色光芒。尤其是空幾乎不用念決，彈指間便能從空中召喚巨大的岩塊墜地，舉手投足間像極了傳說中有呼風喚雨之能的方士。

對於破碎虛空後的世界是怎樣的，她有過許多想象，但唯獨沒有想過這樣的。

她是從昆侖山上破碎虛空的。

傳聞世間破碎虛空的人寥寥無幾，卻無一例外已經成為傳說裡的人物。據說上一個離開此世的武者在三百年前，那時尚是大唐盛世、四海清宴、民生安定。

而她出生於一個亂世。

亂世中的人顛沛流離，易子而食之事並不罕見。彼時盜賊橫行，各方割據，興建堡壘，沒有武力的人命如草芥。

如果不是她被師傅好心收養，恐怕早就成為葬身他人之腹的食物。從此，她便和師傅一起住在昆侖山中，避世而居。

陸遙跟著派蒙和空翻過幾座不高的山丘，沿著車轍走過荒草漫長的平原，終於在踏上數級台階後，看到了那個依山傍水的港灣。

“看，那邊就是璃月港了！”派蒙朝著前方一指，喘氣道：“好累啊，以後再也不做蒙德的冒險任務了，派蒙回到璃月後要吃好多好多點心……”

彼時平靜無風，天明無雲，海港中幾座巨大的帆船靜靜地停泊著。月色掩映下，沿岸斑斕的燈火如星子、如焰火、如煙海，透過一座座如琉璃明亮的高樓建築，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

這是她曾經在夢裡想象過無數遍的盛世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