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他手背上的淚水一顆一顆像煮沸的珠子,他就這麼看著自己的手背,落一滴,就疼一下,刀子割似的,每個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委屈,可是他呢,他藏了這麼多年,又去向誰說,等待……可最終,卻是這樣的結局,她是因為他,因為一段愛情,賠上自己的前途……
“我恨你……”平淡的語氣,卻像針插進心臟一般尖銳,那種絕望纏繞著像是瘋狂生長的藤蔓,最終勒緊他的脖子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嘲諷的看著她,眼神冰涼。“我真的……”
門響,所有人都離開。
淺夏抬起頭,一臉汪洋。
她被關在房裡反省了一個星期,哪兒也不許去,什麼人也不許見,連電話,也不準接一個,蘇媽媽氣過之後終是不忍的,她看著在窗邊一站就能站幾個小時的女兒心也是疼的,最後能怎麼辦呢,歎了一口氣之後決定去和任道遠談談。
這樣的情況,淺夏和任道遠已經不適合在一起了。
幾天來淺夏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任道遠多少猜到出事了,可蘇媽媽的到來還是讓他有些緊張,他給蘇媽媽挪凳子,倒水,過程中一直小心而謹慎的觀察蘇媽媽的神情,如同一個委瑣而卑鄙的竊賊。
可紮下去的針怎麼都是疼的。
“我長話短說,因為說得再好聽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蘇媽媽抿了一口水神色嚴厲。“我覺得你和淺夏已經不適合在一起,淺夏高考失敗勢必複讀,而你,也有太多的事要處理,不管將來怎麼樣,至少我覺得你們暫時不適合在一起……任道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她,也不要找她……就這樣……”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許凳子還沒坐熱呢。任道遠這麼想著一屁股坐在了蘇媽媽則才的地方,他的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把手,腦袋卻是一片空白。這是怎麼了,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他不讓淺夏參加高考是為了能和淺夏在一起,為什麼會弄巧成拙呢?蘇媽媽要拆散他和淺夏,可是除了淺夏之外,他已經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他都這樣了,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不斷的問自己這幾個問題,漸漸糾結纏繞成一個死角,而困在這個死角裡,他能做的又是重複的問這幾個問題……
密實的一張網。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的站起來,眼裡琉璃一般的光彩,甚至因為興奮而整個身體微微顫抖,他知道怎麼辦了,他想到方法,他要帶淺夏走,這是惟一的辦法。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小姨,小姨,你不是一直讓我去你那邊嗎?我想通了,我過來……”之後又打電話給淺夏,因為想著那個美好的藍圖,以至於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淺夏,你彆怕,我想好了,我們去另一個城市,我們兩個複讀,然後一起上大學……結婚……工作……生孩子……”
“我是蘇岱行……”
一盆涼水澆在他頭上。“淺夏呢,讓淺夏接電話。”聲音揚高近乎咆哮。
“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冷淡的說完,蘇岱行啪的摁斷了電話,然後瞟了一眼臥室的方向,門還緊閉著,人應該還沒醒。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卻一直盯著手裡的電話,這通電話被掛掉了,任道遠一定還會打其它的電話來,淺夏始終有知道的時候,到時候,她會怎麼選擇……
會選他嗎?
忽的覺得可笑,他沒有了信心,一向自信的他沒有了信心。她為了任道遠可以和他爭吵,她也可以為了任道遠和媽媽爭辯,她甚至可以為了任道遠拚儘全力學習,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她為了任道遠錯過高考來得可怕。他悲哀的意識到,在她心中,他也許真的隻是一個哥哥,而愛情,遠遠比一個哥哥重要……
既然她為了任道遠錯過高考,那跟著他離開,也不會是一個太困難的決定。
蘇岱行垂下眼皮,蒼涼的一抹笑容。
淺夏的弱點,一直是媽媽。
蘇媽媽從醫院出來就接到同事的電話,同事約她逛街,可她哪兒還有心情,直接回家,換好鞋就瞧見蘇岱行視線在她身上,等她倒了一杯水出來他的視線仍然停在她身上,蘇媽媽有些疑惑。
“有事?”
蘇岱行點點頭。
“怎麼了?”
蘇岱行抽掉蘇媽媽的水杯也不廢話。“媽媽,我喜歡淺夏,這些年一直,所以我不能讓她離開我身邊……”
“你……你說什麼……”
“任道遠剛剛打電話來說要帶淺夏走,媽媽,淺夏是我的媳婦,是吧,很多年前就是這樣的,是吧……她不會離開這個家,離開我的,對吧……”
蘇媽媽目瞪口呆的看著丟出這麼一番話就走的兒子的背影,她一動也不能動的站在那兒,這算什麼事兒啊?她的腦中隻劃過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