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願找學生講卷子,也不願意把這個學生們神智最清醒的黃金時間段換給物理老師。
“哪個題不會?我給你講講。”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一組行情不太好,同學們都不大願意來。那我隻好問問我們組的倒黴蛋們哪個題不會做。
齊天放頭也不抬地說:“剛看了你的步驟,我覺得自己試一試能做出來,你先去關注關注彆的組員的學習狀況。”
“……孫爍你哪個題不會。”
“我說畫兩條輔助線吧,你非畫三條,你自己看看三條算出來的什麼狗屎答案。”
“三條就是能做出來,你不要自己畫兩條就非說三條不對,我答案不對那是後邊不行,不是輔助線不行。”
我的聲音似乎被孫爍和趙芋忘我的爭吵聲淹沒了。
“無語。”
可能我更適合一個人冷靜冷靜。
班級裡的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數學題,有那麼幾對組合爭得臉紅脖子粗,我好像一個局外人趴在窗台上吹風,難道太優秀也是一種過錯嗎。
“都怪我太無敵了。”
還是等著下課吧。
畢竟光明正大地摸魚沒什麼不好的、上課看看搖曳的柳樹條沒什麼不好的、呼吸一下不夾雜學業壓力的空氣沒什麼不好的、觀察推著自行車朝外走的學生沒什麼……這是今天撞我那人吧?
“周寒,周寒,周寒晗彆睡了,你快看這是不是今天撞我那女的。”
嬌小的周寒晗被拎著衣領子,迷迷瞪瞪地走過來說:“是啊,就她。”
“上課時間她怎麼回家了?”
周寒晗猛吸一口新鮮空氣清醒過來,“你怎麼知道人家要回家,萬一跑出去玩了呢。”
“……不能吧。”咱們學校的人就差學沒半條命,不能跑出去玩吧。
“有什麼不能的,你這幾天見過荀風醒嗎,沒有吧。他請小姨去世參加葬禮的假,去隔壁省玩了。”
“這對小姨好嗎?”平常看不出來荀風醒同學愛玩到要曠小姨的葬禮。
“有什麼不好的,他妹妹養的倉鼠叫小怡。”
……可真謝謝他妹妹啊。
“還有十五分鐘下課,既然你醒了我給你講兩道題吧。”
“為什麼?我幾乎沒對的你給我講,吃飽了撐的?”
“你才吃飽了撐的,你沒發現大家都在討論卷子嗎。不過為什麼沒人問我,明明我分數最高,而且老師說了讓我們講。”其實我有點傷心,其他負責講題的同學都很忙了,為什麼不來問我呢。
周寒晗拿起自己慘不忍睹的試卷,翻到後邊的大題,“可能不敢吧。”
“有什麼不敢的?”
“你看起來很不屑,可能他們覺得過來問你題還會被你在心裡嘲諷,不如不來。”
“我這是緊張!算了,隨便吧。”
給周寒晗講完兩道題之後,齊天放終於碰到靠自己研究不明白的題拿過來問我。而且問起來沒完沒了,一直講到我口乾舌燥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是嘶啞的。
“你終於問完了,趕緊給我起開。”趙芋一把推開齊天放,還順帶把他安排給周寒晗講題,讓他們彆來影響我解決她的問題。
趙芋:“餘茶,你說孫爍這三條破線到底能不能做出這道題。”
我不自覺地瞪大雙眼,合著這倆人一節課都在研究一個問題。
“嗯……三條輔助線其實是可以的,隻不過過程是兩條線的兩倍多,既然這麼費時費力,為什麼還要畫三條呢?”
“聽見沒三條輔助線可以——”
“餘茶說費時費力,你三條線寫出答案都過年了——”
行吧,又開始了。
正好下課鈴也響了,數學課終於結束了。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茫然地看著班裡三三兩兩散開的人群。鈴聲就像是解放的信號,還好有我的組員們。
直到中午放學,我都被一種詭異的悲傷情緒包圍著,我也不明白這種悲傷的情緒哪來的,其實我知道,但是不想承認,也不好意思承認。也許高中生就是愛胡思亂想吧,彆的高中生也像我一樣愛胡思亂想嗎?我不知道,這次是真的不知道。希望大家還是不要像我一樣,可能會過得有些辛苦。
午飯和往常一樣,隨機挑選一個幸運組員一起吃,今天被選到的是趙芋,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趙芋。在班裡最熟悉的就是我們至今沒想出名字的小組的組員們,組員中最熟悉的就是趙芋。
趙芋和我在高中之前是完全的陌路人,我們不在一個地方長大,她的家在隔壁市,我從來沒去過那,因為我們這個小鎮不歸那個市管轄。也許就是因為不在一個地方長大,我們才能這麼合拍,因為這個小鎮和我氣場不合。如果你看過一本書叫《時間的禮物》,也許會明白我在說什麼,當然了,不要看結局。那種結局在我的人生中還沒出現過。
“發什麼呆呢?”趙芋拿手裡的習題冊敲敲我的腦袋。
我看著她卷起的習題冊,哭笑不得。
“吃飯的時候看題效果更好嗎?”
她氣得咬牙切齒,“還有好幾道題不會做呢,上周周測為什麼這麼難,該死。”
我慢條斯理地嚼完嘴裡的魚丸,說:“彆著急呀,中午可以少睡一會或者下午課間再看,實在不行還有晚飯時間,再不行你晚上回家也可以看。”
“下午還有下午的課,不能再拖了。”
“不要這麼拚命嘛,你已經很努力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摸不著頭緒的努力思考趙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如此,難以形容。
“我總覺得你之前對學習沒這麼,這麼誇張?”
趙芋麵無表情地翻個白眼,說:“你想聽實話嗎?”
我更好奇了,難道還準備了假話!
“請講。”
“因為你。”
“咳咳——咳,你說——”在我被趙芋的深情表白嚇個半死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繞過來,手裡握著一瓶新擰開的水。
我咳得眼淚在眼眶打轉,謝謝都說不出就拿過水猛灌兩口,喝完才發現跟遞水的那個人一起吃飯的一桌沒一個認識的。但我憑著模模糊糊的印象,認出這個背對我的人,“殷,殷雨——”
“霈,殷雨霈。”
“啊,我記得的,剛才——”
“剛才沒想起來。”
“想起來了!”我根本沒忘好不好,隻是不確定……
“怎麼你每次有狀況發生都正好碰見我?”
殷雨霈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朋友們離開,她走之前掃了一眼一直處於懵逼狀態的趙芋。
“誒!”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人就大步流星地朝街對麵走了。
希望以後彆再遇見她,一次兩次的顯得我很沒禮貌,我隻是不知道怎麼及時反饋自己的情緒罷了。
對麵的趙芋若有所思地邊吃邊點頭,她可能也想了起來。
“是之前撞你那個?個子很高、長得很白、很有少年感、雌雄莫辨?”
“我不白嗎?”
“你是挺白的,她更過分一點。”
無語,我沒好氣地吞下最後一口飯,氣哼哼地說:“真嫉妒啊。”
如果膚色按信號格排,趙芋一定是信號相對較差的那個,她忍不住仰天長歎:“我也真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