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住宿,我帶著簡單的行李進入宿舍,一個十分寬敞的四人間。上下鋪的小床透露著一種莫名的憨厚感,我踩著木製的小樓梯在四下無人的空房間內悄悄走到上鋪,感受幾秒鐘上鋪的風景後又快速爬下來把自己的物品擺在下邊。
本應有四個人的房間到現在都隻有我自己,她們都去哪了?
“你好了點嗎?要不要坐下歇會?”一個穿白色外套的女生扶著另一個紮馬尾的女生走進來,紮馬尾的女生看起來臉色慘白。
她們像是看不見我坐在休息區的桌子邊,徑直走向已經鋪好的下鋪,此時我才注意到另一個下鋪早就被人占領了,不過那人把東西堆在上邊後一直沒出現。
我順手擰開一瓶擺在桌上的礦泉水,忐忑地走過去,“要喝水嗎?”我把水遞給那位看起來很慘的女生。
“謝謝。”她回答的聲音有些虛弱。
我問:“嗯……她怎麼了?”
她的朋友替她答:“暈車,剛吐完。”
“這樣啊,那你先休息會吧。”
我覺得自己立在這裡有些多餘,於是把水放到一邊,準備回到桌邊繼續裝不存在。
“同學,欸?你是餘茶吧?我是三班的董菲,這是你的東西嗎?”
穿白色衣服的女生客客氣氣地叫住我對我說話,我背對著她感到意外地挑挑眉,為什麼她知道我叫什麼?然後僵硬地轉過身笑著點頭。
“你先在這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幫你看看洗手間有沒有紙巾。”
她沒等我點完頭就已經和自己暈車的朋友交流完,走進了洗手間。留我和斜靠在我的床鋪上的女生尷尬對視。
“嗨——嗯,我是餘茶,一班的。”我再次重複早就被她們熟知的無用信息。
“我是三班的薛夢嫻。”
“嗯——這樣啊,那我們以後要一起住小半個月咯。”
“對,住宿環境環境看著很好,還有專門的休息區和陽台,不愧是給參加競賽的學姐準備的。”
我的內心十分驚喜初次見麵的薛夢嫻的健談,頓時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應該蠻有趣。
董菲兩手空空地從洗手間出來,無奈地說:“沒有,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我帶著想要和人好好相處的討好語氣主動問她:“你在找什麼?”
“紙巾。”
“我有。”說著我走回自己的床鋪,從床下拽出自己的行李箱,又從行李箱裡掏出一個黑色的挎包,從挎包裡掏出紙抽,再把它打開遞過去,說:“給。”
董菲接過紙抽問我:“這是你的位置呀?”
“嗯是我的。”
“方便換一下嗎,薛夢嫻暈車暈得吐了一路,她可能爬上爬下不方便。”
我看一眼安全到完全可以坐在上邊學習的小樓梯,又看一眼隨時都能吐出來的薛夢嫻,說話的語氣瞬間變得平淡。“不方便。為什麼不找那邊的下鋪換,她還沒鋪床。”我指著另一邊堆滿物品的下鋪問她們。
董菲看到另一個下鋪被堆滿東西有些驚訝,她說:“欸?我還以為那裡沒人,原來有人。她不在我們也不好直接動她的東西。”
原來董菲是想她們兩個都住在下鋪,隻是後知後覺另一邊的下鋪已經有人了,我覺得有些好笑。我真的每次遇見陌生同學都想和他們做朋友,我說很多話,我關心他們,我以為大家之間沒有距離感,後來很多次發現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我沒住過上鋪,這是我第一次住宿。而且我的東西都放好了。”我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指著自己已經鋪好的床單。暈車想吐還能想十五天嗎。
薛夢嫻不可能聽不出我的不願意,她說:“那算了吧,我可能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就好了,到時候再收拾也是一樣的。”
我沒再說話,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帶倒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然後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說‘我去洗手間找找毛巾’。
走進洗手間的我無語地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翻個大白眼,然後打開水龍頭衝洗灑在手上實際上無傷大雅的液體。
“她怎麼連個位置都不願意換,就在下鋪住十幾天有必要這麼計較嗎?”
“你聲音小點。”
“聽不見,我剛才在洗手間就沒聽見你們說話,更何況她現在還開著水龍頭。”
“那你也小點聲。”
“怪不得一班沒人和餘茶玩,天天除了那個趙芋誰搭理她。”
“額……可能人家是年級第一比較高傲。”
我在櫃子裡找毛巾的時候不小心磕到自己的腦門,氣得真想把鏡子砸了,但是我不能。不僅不能,還要裝聽不見她們的對話。可能是由於我整個人熱衷於沉浸於胡思亂想,所以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隔著厚厚的玻璃,隔著嘩嘩的水聲,也能準確無誤的聽到彆人在講的屁話。我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做鬼臉,準備等她們嘚嘚完再出去。
“餘茶怎麼了?”
我聽到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大腦跟著下沉的音調一起嗡一聲響。
沒人回答,隻有一陣行李箱滾輪滾過地毯的悶聲。
“同學,那裡有人。”我聽得出這是董菲。
“你在這?”
隔著一扇磨砂玻璃門其實完全看不到外邊的場景,但我能想象出殷雨霈把手裡的行李箱推到一邊,然後嬉皮笑臉卻並不友好地單手指著床鋪詢問董菲的場景。
“我不在那,那位同學放好東西之後還沒回來過。”
之後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推開洗手間的門出去看發生了什麼。
殷雨霈的話很欠揍。“呦,在裡邊睡覺呢?”
“睡醒了唄。”
我很想問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但仔細想想自己似乎沒關心過人家是不是要參加競賽。
“睡醒了彆愣著呀,幫忙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