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氣。”
“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才喊醒你的,彆這麼凶了。”
十次被殷雨霈用雞毛蒜皮的小事惹到,九次半都會因為她小狗一樣的態度投降。我放下捂著耳朵的手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大方地表示可以原諒。
她見我不再生氣立馬原形畢露,自己坐著哼了會兒聽不懂的歌後對我說:“你知道嗎,我和荀風醒聊過天哦。”
爆炸性新聞!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我該知道嗎,接下來的話適合玻璃心的我聽嗎,好想起身逃跑。
她轉過頭看我,用真誠又帶著疑惑的目光直直盯著我,帶著淡淡粉色的嘴巴緩緩吐出幾個令人恐慌的字:“他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說不出一個字,我不敢出聲甚至不敢有動作,手指維持卷上三圈頭發不鬆開的姿勢,早幾天問都不至於這麼窘迫,我的心臟快要跳出去了。這是質問還是單純好奇?
我無法開口,她也沒等我開口。
“你不能一點都不知道,不然對他太殘忍。”
“……看來你和荀風醒關係不錯。不對,你和誰關係都不錯……隻要你想。”
殷雨霈是截止到今天為止——可能不需要加時間限定——她就是我這輩子遇見的社交能力最強的人,轉學不到一學期就能和同班的男男女女打成一片,在整個高一一班同學和老師麵前混了個臉熟,一直同之前的朋友保持聯係,努力保持著年級前五十名的成績,同時有精力兼顧自己的愛好,會分出時間跟一批年紀相仿的音樂愛好者玩樂隊。隻回顧她短暫的幾個月已足以和我幾年的生活媲美,真的強到不可思議。
我偷偷看向凝視著海平麵的殷雨霈,她鼻梁很高,顴骨也有點高,眼窩呢有點深,皮膚很白很白,我想象著殷雨霈留長發一定很漂亮。
她講話時總帶著也許本人都不自知的不滿情緒,她像南方冬日的海,靜謐、泛著涼意,卻有讓人無法忽視的無限生機。
我的視線跟著她一張一合地嘴輕輕晃動,她說:“荀風醒真是個神人,不僅少見的灑脫還腦回路出奇的不一般。他告訴我喜歡餘茶需要一往無前的勇氣和視死如歸的精神,我當時怎麼回他來著,奧我說這兩樣我都有嗎。這小子竟然用老年人教導小孩兒的語氣跟我講什麼‘以陌生人的身份開局混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起啦,小殷同學再接再厲啊,我看好你’。他得感謝我不能虛空索敵。”
“嗯,然後呢?”
“然後?”殷雨霈琥珀色的眼睛因為慢慢升起的太陽眯起來,她接著說:“我問他為什麼不表白,如果我沒有出現會表白嗎。他說不會。”
他們兩人的對話進展到如此深度令我大吃一驚,但荀風醒的‘不會’完全在預料之中。
殷雨霈問我:“你不驚訝嗎,他說不會,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沒想過欸,但直覺告訴我這種做法才是對的。”
“沒錯。他說不會表白是因為,從來沒在你這兒接收到過他可以喜歡你的信號。”
“明知道結果還嘗試的做派不符合我們這類人。”我們灑脫,灑脫又自私,決不會因為少年時期一場沒有回應的短暫心動旅程拖累自己。
“這麼說的話,視死如歸的精神可能更重要,所以——我喜歡餘茶,餘茶呢?”
餘茶不知道,彆問餘茶,話題轉得太突然,餘茶眼冒金星。
我憋半天憋出一句鬼話:“我沒和女孩子談過戀愛……”
發現說錯了又急忙找補:“抱歉我也沒和男——”
殷雨霈湊過來親上我的嘴角,打斷我的胡言亂語。
我瞪大雙眼看著近在咫尺,曾以為很熟悉但這一瞬間顯得陌生的臉,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溫度有些涼,和看起來淡淡的溫暖粉色不一樣。
沒等我閉上眼睛把自己無法描述的心情擋住,她發出淺淺的笑聲從吻著我的嘴角變成唇,一觸即分。
她笑著問我:“討厭嗎?”
“不——不,不討厭。”
“那就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