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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冬節前寺廟慣常的布齋講經日,前來上香的百姓們以及早到的太學學子已將蓮因寺堵至個水泄不通。
驟雪也停了,日光明亮,照得鎏金色的鬥拱廟簷熠熠生光。
沈玉葉下車,在鬆覺和幾個端王府過來接他的護衛們的陪同之下,從偏門進廟,去到了正廳。
他貴為端王世子,自無須同旁人一般擠在門前。隻不過,沈玉葉進去時,正廳也已聚了不少人,廳中檀香繚繞,幾個小沙彌正跪在佛像側旁誦經。
沈玉葉隨前來參拜的信徒們一道,佯裝拜佛,目光卻一直在來往人中掃視。
始終未能看到太後和梁王的身影。
其實,太後身份尊崇,若真要來寺廟燒香完全可以挑個日子,屏退閒散人等,可太後卻偏說自己年少時每至冬節,都會常隨父母去寺廟燒香拜佛。還說那時莊家便是待她如己出,莊雄逸也即是後來的梁王,更是將她視作幼妹悉心照拂。
如今,她貴為太後,父母早已故去,就連先帝也已經不在了,隻想像幼時一般,再扮做一回尋常老婦,傳召莊哥哥進京陪同,來寺廟緬念親眷。
連宮人護衛都不願多帶。
元璟帝拗不過自己的母親,隻能妥協,派了一乾護衛遠遠跟著,以保證太後安全。
“世子,我們該走了。”
鬆覺見沈玉葉一直在前廳磨蹭,拜完佛後也不肯走,竟挨個去翻人家小沙彌的經書,生怕他這沒腦子的會在無意間衝撞佛祖神靈,趕緊扯住他,黑著臉說道,“你可彆忘了,你還要回太學溫習功課。”
等等。
就在這時,沈玉葉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從廳外走過,遂用手語向鬆覺比劃道,“放開我,我要去小解。”
“那,那你快去快回!”
鬆覺隻好鬆開他。
沈玉葉點點頭,在去小解的路上,閃身來到寺廟後院的廂房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後院的廂房是沒有任何人把守的。
他躲在門外,隻聽見房內傳來了一些模糊的聲音,那是女人哀哀切切的哭泣聲和軟語聲。
“此事交由我去做便好,三娘無須憂慮。”
須臾後,房內響起了一個雄渾的男聲。
沈玉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正是梁王的聲音。
沈玉葉捏緊了手中密信。
無論如何,他今日要先將信送出,至於梁王會如何去做,並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隻是,沈玉葉到底是有些顧忌太後,還得待太後離去之時,再單獨將信送給梁王才好。
機會很快就來了。
約摸一刻鐘後,太後便同梁王兩人行出廂房,又在房外的古槐樹邊依依惜彆一番才分開。
沈玉葉偷摸地跟上莊雄逸,穿過幾間小廟堂。
莊雄逸此人五十多歲,一雙三角吊梢眼,相貌肅冷,看著便不好相與,他似乎有事在身,行色極是匆忙,剛穿過後院,就在幾個便裝侍衛接應下混入來往不絕的人群中。
沈玉葉並不知此時鬆覺已尋他尋到心急如焚,他隻知這廟裡人多眼雜,他必須得跟緊梁王才行。
快了。
就快了。
沈玉葉同莊雄逸的距離越來越小,他幾乎一伸手,就能在人堆中抓到莊雄逸的衣袂一角。
就在沈玉葉跨步想要上前之時,脊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拍,隨後,一把佩刀便自後架去了他的脖上。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沈玉葉猛然回頭。
來人是個麵生的漢子,一身便裝打扮,但沈玉葉觀他的佩刀形製,立時明白了,這應是宮裡來的護衛。
不知怎的,偏偏盯上他。
沈玉葉猜的不錯,這人乃是二皇子孟宸的護衛,並不認得沈玉葉,隻慣常在廟中巡邏,見沈玉葉形跡可疑,便想抓住盤問一番,可還沒待他查問,前廳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叫聲。
“不好了,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行刺了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