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葉看得心驚,也停下腳步,比劃道,“你還好吧,要不要先歇一歇。”
“無事。”
藺琰抿了抿發白的唇,逞強搖頭。
沈玉葉卻悄然放緩了速度,像是有意在顧著藺琰。
哪知,藺琰卻並不承情,偏咬住牙走得更快,一會兒功夫就行到了沈玉葉前邊,還不時回頭望他。
當真是不肯服輸。
沈玉葉覺得好笑,便也隨他去了,兩人又行過一段距離,終於來到寺廟後堂。
這裡有一間無門無窗的佛堂,當中卻並未供奉任何佛像,裡頭橫七豎八地擺放了幾張朱紅色的檀木桌凳,白日裡也看著黑壓壓的,陰陰森森。
應該就是這裡了。
沈玉葉邁步進到佛堂中,用指節在牆壁處輕扣,找尋摸索著那處空門。
藺琰則一直守在佛堂外,待到裡頭的沈玉葉向他招手時,卻驀地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回首間,眼底寒光乍現。
“小啞巴!你果真沒安好心!”
沈玉葉剛將那石門推開一半,還未及反應,手腕就突然被藺琰扣住,身子亦被大力扭過。
他無措地搖搖頭,不知道藺琰是什麼意思,可藺琰根本就不再給他機會,幾息間,手掌便已覆上了他的脖頸,死死掐住。
藺琰的匕首在方才刺殺孟宸之時便已經丟了,可他的手勁卻頗大,不多時,沈玉葉便覺呼吸困難,臉也漲得透紅。
沈玉葉雙手被製,根本就掙脫不得,隻能用力屈膝踢打藺琰本就有傷的腿,奈何藺琰即便吃痛,也不肯鬆手,目光四下搜尋,“到底是誰在跟蹤我?趕緊現身!否則,休怪我掐死他!”
“小質子你可莫要衝動,你手上的這位,可是當朝太子的寶貝,若他出了事,在下就算再想保你,可都沒有辦法了。”
藺琰話音剛落,倒真有一人,從院外的暗處走出。
便是那都輿衛長使,華賴。
原來,就在方才沈玉葉向他示意之時,藺琰聽到了拔劍出鞘的聲音。
他從小習武,又過了段顛沛流離,刀口舔血的日子,為了活命,警覺性自是極高的,聽覺也比一般人要更敏銳,光聽那人的拔劍之音鏗鏘有力,便知定然是個高手,跟孟宸那種草包可不相同。
暗處也不知究竟藏了多少人。
藺琰起初以為這人和沈玉葉是一夥的,想設計抓他。
可現下看來,沈玉葉明顯不知情。
因為沈玉葉在看清華賴的一瞬間,反抗的動作就停下了,反而兀自顫得厲害,像是在畏懼著什麼。
藺琰不動聲色地將掐住沈玉葉的手掌鬆開了些許。
“你保我?”
藺琰冷笑著對華賴道,“看你那身行頭就知你也是大周朝廷中的人吧,怎麼,想抓我回去向你們的主子邀功請賞?總之,我不想跟你廢話,若你不想他死,就放我離開這裡!”
“非也,非也。”
華賴見狀,索性收起劍,閒閒地站在幾步開外,饒有興趣地盯著藺琰看,“小質子,如果我沒有猜錯,剛剛,應就是你刺傷了二皇子殿下罷。”
“不過嘛,我找你,不是為此事而來。實不相瞞,就算我有意放你走,你今日也逃不出這蓮因寺,因為,都輿衛的人來了。就在這處暗門之外,也已經守滿了都輿衛的弓箭手,隻要質子從這裡走出去,就會立即被打成篩子,萬箭穿心而死。”
藺琰愣住。
華賴又拱手道,“不過,既然我肯現身見你,便是有事相求。在下都輿衛長使,前歲接小質子入京時,我們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本來今日都輿衛來此是另有要務在身的,偏被我碰著了你,偏你手上又有這個寶貝世子,我可就不能不管了。若質子信得過我,先隨我一道出去脫困再說。”
華賴話落,就摘下腰間包袱,從當中取出兩套都輿衛的衣服和令牌,扔到地上,看向藺琰。
藺琰還在猶豫。
沈玉葉卻又昏又聵,身子發著燙,腳底也在發軟,竟不由自主地往藺琰身上靠去。
根本聽不清華賴在說什麼。
因為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