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平日裡看上去挺冷的,就如雪山之巔的冰雪一樣,以前他並不是這樣,就好像是餘先生和餘夫人的死,帶走了他所有的溫度一樣。是以周錦成為他的部下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也都是這麼看餘暉的。
不過周錦很快改變了這個認知,因為他搬回了原來的家。他同餘暉現在回家是順路的。那一日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餘暉。
餘暉在胭脂攤鋪旁駐足,耐心的聽著賣胭脂的姑娘講話,時不時在姑娘停下的時候問幾個問題。周錦現在在他的部下,見過他橫刀立馬的英姿颯爽,見過他處理公務時候的遊刃有餘,但是在胭脂鋪前的他,和周錦以往見過的他都不相同,他看上去是笨拙而又溫柔,都是旁人未曾見過的他。
周錦驀然想起了最近雍城最為盛行的一個傳言——餘暉成親了。
新娘是京城來的女孩,說是來,不太準確。新娘的腿斷了,所以更像是被人給扔下了,匆匆忙忙的,兩人便成親了。雖說是匆忙,但是餘暉絲毫沒有虧待那個姑娘,送那個姑娘來的人,催促他們在三日內成婚,他好回去複命。於是三天內,餘暉儘力給了那個姑娘最好的東西。
周錦在旁邊並沒有看多久,餘暉便發現了他,便轉身向他行了一禮,“周兄。”
“餘將軍。”周錦也模仿著回了一禮,有些手忙腳亂的,同樣的禮數,餘暉做起來就帶著行雲流水一般的美感,而他就活像是樹上模仿人動作的猴子,看上去滑稽極了。
那一日兩人具體寒暄了些什麼,周錦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最後餘暉買下了半個鋪子的胭脂,他還幫著胭脂鋪的姑娘分為了兩份,一起打包了起來。
餘暉是知道自己搬家了的,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路上遇到了。也和之前一般,還未到門口,周錦便遙遙的看到,一個少年正坐在板凳上,到處張望著。看到他們的時候,便如同小炮彈一般衝了過來。
單看容貌,餘晴就同小號的餘暉似的。屋子裡似乎是有人,餘晴跑過來的時候,屋內傳來了一陣聲音,很像馬車車轍的聲音,但是要小很多。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餘晴抱著餘暉的腰,蹭來蹭去的,餘暉也任憑他撒嬌,比自己生了個女兒還要寵溺。
半晌,餘晴才從餘暉的懷裡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餘暉,他如今才十歲開頭,臉龐精致到讓人分不清性彆,整個雍城除了餘暉,再也找不出比他還好看的了,“哥哥,嫂嫂也等你好久了。”
說起來,周錦有些不太自然,他年紀也不大,也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還是有些調皮的,他跟著餘暉過來就是想看看新娘子的。
他望過去,何鴛正坐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餘暉,餘暉看到她後,也急忙帶著餘晴走了過去,他手中的一份脂粉被餘晴拿走了,另一份被他遞給了何鴛,“夫人,我給您帶了禮物。”
何鴛笑著收了過去,便握著餘暉的手不放了。她坐在椅子上未曾起身,餘暉的目光便一直凝聚在她的身上,何鴛看清楚跟著餘暉來的人後,問道,“夫君,這位是?”
何鴛好看,但是絕對算不得絕色,在餘暉的絕對美貌麵前更是顯得有些寡淡。不過周錦卻絲毫沒有不尊敬的意思,他雖說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從小與祖母相依為命,早就養成了他尊敬女子的品性,“在下周錦,是餘將軍的部下。”
何鴛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似乎是恍惚了一下子,她笑起來的時候,平添了幾分顏色,“周將軍不妨進寒舍休息一下。”
周錦也沒有推脫,他腦子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餘暉在何鴛身後推著她的四輪車。這個四輪車比平常的要小很多,何鴛自己都能推著,但是餘暉在的時候,總是不用她自己動手。
周錦一直恍恍惚惚的,直到回到已經空無一人的家中,躺在床上呆愣著。有些東西在同那一家人的相處中,慢慢充盈了他的內心。
他在祖母靈前供奉了些吃食,想要祈禱些什麼,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便無奈的回去睡覺了。隻不過他罕見的輾轉反側都睡不著,摸著胸口,絲絲甜蜜溢出。
從那一天開始,周錦每日都會同餘暉順路回家,早上的時候也會去菜市場買新鮮的吃食,會給餘晴和何鴛帶許多好吃的。周錦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他一直同祖母相依為命,祖母逝去之後,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家庭的幸福。
他本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那一日清晨,他路過餘暉的家門口,透過打開的大門,他看到了一個青年。
那個青年很是英俊,眉眼間與何鴛很是相似,隻是這種相似卻隻是流於表麵,何鴛的容貌清雅,而他的五官帶著濃厚的侵略性。
那是何鴦,何鴛的弟弟。
也是他,親手殺了何鴛和餘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