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十年來發生的一切,還不夠給您教訓嗎?”餘暉偏了偏頭,笑著對他說,“功高震主,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還能是什麼結局,要麼橫死街頭,要麼……顏勳抬起頭,看著餘暉,他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勾人墮落的笑意,卻沒有為他增加哪怕一絲的生機,“我是來幫您的。鐘覺,算是您付給我的報酬吧。”
餘暉示意了一下,周錦便將手中一直拿著的東西給了顏勳。那是一封空白的詔書,上麵印著的是玉璽獨有的印章。
顏勳並沒有問餘暉這道詔書的真假,餘暉是有可能拿出真正的詔書的。不過真假並不重要,這隻是一個途徑,重要的,是餘暉的態度,和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將軍可要好好想想,再不會有如今日一般的機會了。”那杯熱茶餘暉到底是沒喝,他的手指不住敲擊著杯壁,杯中的茶泛起了漣漪,“小皇帝的死,不就是為了今日嗎?”
“以往林肆是權臣,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弑君誅帝的亂臣賊子,而您又如何呢——呈先帝之詔,借大昭與您十萬軍隊之力。”餘暉低眸淺笑,看著顏勳,“魏躍與林肆能做到的事情,您怎麼會做不到?”
餘暉明明坐在他的對麵,隔著不算近的距離,但是卻像是似乎都像是附在他耳邊,輕輕的呢喃與蠱惑,每一個字都在顏勳的腦海裡循環往複。
顏勳看著手中被展開的詔書,他忽的想起了,那一日在燭光下,父親合起來的餘暉寫的文章。
十幾年前,隨著父親合起來的文章一起被塵封的野心,在如今,似乎是隨著詔書的展開,而重見天日。
後來顏勳想起了同餘暉那一日之後的交談,無關彼此之間的利用,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在在一起談心。顏勳問了一個比較冒犯的問題,他想知道為什麼餘暉這般執著於大昭。
“有沒有人像神一樣降臨到你無可救藥的生活裡啊。”餘暉似乎是在問他,又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顏勳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提到崔恒的時候,他的態度總是不一樣的,“你的生活像是長長久久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突然黑暗中有人對你說,不遠處便是光明。”
“而後有一日,光芒向你奔赴而來,”餘暉看著隨風而動的雲,晚霞照在他的臉頰上,一瞬間他好像變回了昔日在雍城外擁抱自己光明的少年,“你怎麼不會伸手去握住,又怎麼會不執著呢?”
顏勳最後還是理解了他的這番話,隻是這讓他想起那一日的餘暉,就像是帶著無儘的耀眼的光芒,將束縛著他的一切展開,將他從終日的夢魘中救出——他最後,還是做了自己。
以前旁人會旁敲側擊的告訴他,你優秀又如何,難道還能同魏家那些人比嗎?後來,又有人歎息著對他說,再優秀又如何,同他一般優秀的林肆,要比他更加懂得隱忍和察言觀色。
可是,有一天,他從七八歲時就追逐敬仰的榜樣告訴他,魏躍和林肆做的了的事情,他怎麼會做不到。
——他顏勳,本就不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