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4 攝像頭最後的運轉(1 / 2)

無關 便當怪 3220 字 9個月前

埋下崔恪頭顱的那一晚,餘暉又是一夜未睡。周錦守在門外,看著亮了許久的燈火,差不多還有個把時辰快要天亮的時候,屋裡的燭火燃儘了,但是周錦知道,餘暉沒有睡,他在黑暗中一動未動。

到了早飯的時候,周錦終於找到了一個由頭,帶著早飯敲了敲門。餘暉說了一句請進,他便忙不迭的打開門進去了。

餘暉坐在書桌前,麵前是一個展開的詔書。周錦一眼看了過去,便愣住了。他沒見過玉璽,但是他認識“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那八個字——一份空白的蓋著玉璽的詔書,就這麼擺在餘暉麵前的書桌上。

“大將軍……”周錦欲言又止,他有很多疑問,但是又不知道問些什麼。

“你是想問,這詔書是哪裡來的嗎?”周錦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餘暉慢慢收起了眼前的詔書,細致的捆了起來,然後便隨手扔到了一邊,“這是魏桓留給我母親的。”

“他一生未曾稱帝,但是連玉璽這種東西,他都能隨意的使用。”餘暉扶著書桌站了起來,太陽照常升起了,以往這個時候外麵都是將士訓練的聲音,但是今日,卻是一片寂靜。餘暉靠在窗前,看著初升的太陽,“魏桓還有魏躍,有人說他們生性多疑,有人罵他們殘忍狠毒,但是從未有人覺得他們無能,無論是現在,還是千百年之後。”

“若說我不怨,是不可能的,我有的時候甚至想,陛下若是有他們半分的才能也好,”餘暉的頭靠在窗邊,他笑了一聲,周錦怎麼看都覺得是苦笑,“他們這般防著我,或許不是沒有理由的,很多時候,我內心的想法告訴我,他們是對的,我或許真的和他們畏懼了一生的人,流著一樣的血液……”

他頓了頓,輕聲的歎息滿是無奈與悲傷,“可是啊,八百裡蜀川、先帝一生的基業啊,怎麼就這麼拱手送了出去啊。”

應該說從那個時候,周錦就對他要做的事情有了些細微的預感,可是他並沒有製止,他知道餘暉並沒有多少時間了,這四年來的每一次遠征,都在燃燒著他的生命。可是他也沒辦法,大桓內亂、林肆奪權的這些年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兩國之間存在的差距決定了,一旦大桓休養生息,下一次大舉進攻,便是大昭覆滅之日——就如今日一般。

曾經魏躍說他們是喪家之犬,現在才是真真正正的應驗了。

“這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也,”餘暉看了一會日出,他不住的摩搓著手指上的指環,輕笑著,“希望,顏勳不會讓我失望吧。”

顏勳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在餘暉剛垂下釣魚竿的時候,他就興衝衝的咬鉤了。隻是鐘覺死的那一日,餘暉並不怎麼開心。那個時候,陛下已經被鐘覺送往了京城。但是畢竟在餘暉身邊這麼多年,周錦知道他的糾結與痛苦並不是因為這一點。

周錦將手中煎好的藥端進餘暉的馬車裡的時候,餘暉正透過掀起的看著帷裳看著意氣風發的顏勳,周錦也跟著看過去,他原先不知道餘暉在想些什麼,隻是福至心靈的問了一句,“他能贏嗎?”

餘暉端著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他輕聲說,“不能。”周錦看著他,催促他把剩下的藥喝完,餘暉聽話的喝了,周錦適時地把手中的蜜餞遞了過去,餘暉接了過去,然後淡淡的說,“這十萬大軍裡,可有不少林肆的人。”

他靠在窗前,繼續看著顏勳,前幾日這個人把鐘覺的頭顱獻給了他,那一刻,餘暉像是剛從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一般,他清醒了,但是依舊帶著夢中的迷茫與遺憾,“我承認我是在泄憤,這和我用的手段一般並不光彩。”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我能阻止的了,”餘暉遙遙的看著顏勳,帶著悲憫和愧疚,“就讓他,最後做著每個野心勃勃的人,都做過的美夢吧……”

陛下快到京城了——顏勳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餘暉剛從連續幾天的昏迷中蘇醒,奇怪的是,一些顏勳的部下對餘暉的身體狀況非常的在意,可以說是遍尋名醫和補藥,後來周錦想了想,那些人大概就是餘暉說的林肆的人。

可是哪怕是他們這般費儘心機的為餘暉續命,該來的,終究是來了。餘暉昏迷的那幾日,那些人顯而易見的開始了焦慮,到了餘暉醒來的時候,他們看起來甚至比周錦還開心。

餘暉醒來之後,身體看起來似乎是好了許多,可是就連顏勳帶來那個消息,他都毫不在乎了。周錦看著他這般模樣,半點都開心不起來。他跟在餘暉身邊十五年了,餘暉醒來看過來的那一眼,讓他有一種預感,他可能再也沒辦法陪著餘暉了。

周錦走近看著坐在床上的餘暉,顏勳說出那個消息之後,餘暉沒有回答,反而是怔愣了一會,片刻後,他問顏勳,“下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