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原文。
“你進奧數集訓隊了?”許其琛的眼睛亮亮的,“好厲害啊,聽說隻要進了就可以保送t大了,靜儉好像隻有你和高一的一個孩子進了。”
看著他比自己還開心,夏知許心裡暖洋洋的,他彎下腰,從自動販賣機裡取出一罐可樂,歎了口氣,“保送什麼的還不清楚,不過要去北京參加一個月的集訓,想想就覺得很麻煩,聽我哥說手機也不能帶,整個和外界隔絕的那種。”
許其琛笑了笑,“沒關係的,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要是你真的能保送,也不用在意這一個月的功課。”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功課。
夏知許的眼睛垂了垂,“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吃飯,有什麼事就讓陳放幫你,夏習清也行啦就是嘴欠了點,已經升高三了千萬要注意身體……”
“我知道的。”許其琛臉上帶笑,“你怎麼像個要出遠門的老父親。”
兩個人不知不覺從食堂走到了櫻林,葉子在風裡搖搖欲墜,早就過了花期。許其琛忽然想到什麼,“哎對了,你喜歡的人知道你要去集訓嗎?”
夏知許愣了一下,原來他還一直記著自己在櫻林被告白的事。他看向許其琛,許其琛沒等到答案,自己先笑了出來,“是我多嘴啦。”
夏知許卻遲疑了,兩個虎牙刮過下嘴唇,看著許其琛笑的樣子。
“你上了大學會學什麼專業?”許其琛轉移了話題,“數學?還是金……”
夏知許突然打斷了許其琛的話,側身站到許其琛的麵前攔住了去路。
許其琛有點疑惑,夏知許嘴角吃痛,此刻夏知許卻下定了決心,嘴上的痛仿佛都被弱化。
許其琛不太習慣被人這麼盯著,尤其對方是夏知許,覺得意味都變了,許其琛笑了笑試圖繼續剛才的話題:“張老師說我之前的一些獎項……”
夏知許微微皺眉,半眯著眼眨了幾下,想出聲打斷許其琛的話,心裡卻心虛的不行,想說出口的話就在嘴角,他卻不敢說出口。
“申請W大或者F大的保送應該沒有大問題。”
夏知許眉皺的更深了,被許其琛的話拉開自己思緒,順著他的話:“你不想去北京上學嗎?”
他一直想他們倆能一起去北京。
如果他們沒有在一起,在同一地方。夏知許想,他一定要說出埋在心裡的那句話。
“挺想的。不過張老師說,如果隻是想要人文氣息濃厚的大學,也不用執著於某一個城市……”他這句話說的心虛,害怕夏知許看出來自己很想和他在同一個城市上學。
夏知許卻一下煩悶起來,張口閉口都是張老師說張老師說,難道他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嗎?
煩的不行,正巧張正心從一個樓內走出來,他看見兩人先打了招呼:“你們倆還真是焦不離孟。”
許其琛有些不好意思,劃開了到其他正事上。
夏知許插不進話,便道了一句老師好轉身進了教室。他心裡有還有點賭氣,眼睛往外瞟了瞟,發現許其琛和張正心還站在門外聊。
張正心說著說著,伸手摸了摸許其琛的頭頂,笑容溫柔至極。
夏知許覺得自己大概是不能忍受了,看到我這一幕格外刺眼。明明兩人隻是師生之間的人關係。
早在很久之前,那個夢結束了以後,夏知許想了太久,他不敢告訴許其琛,怕許其琛會覺得自己奇怪。
夏知許是在某天中午下定決心的,本想去四樓找許其琛正好他不在,等了會兒許其琛都沒有回來,夏知許怕現在回去許其琛就回來了,就站在牆根等著。
閒著無聊,夏知許想到許其琛桌洞裡應該有很多書,於是穿過窗戶在桌洞裡拿了幾本書出來。
是英文書,夏知許挑眉,隨便打開了一本,先看了簡介。
半晌,夏知許愣住了。這本書的主角,是兩個男生……
許其琛沒一會就回來了,夏知許已經把書放回了原處。
…
知道這件事後,夏知許心裡冒出了一個幻想,或許……許其琛也喜歡自己呢?
夏知許沒有戳穿他,隻不過在那天起,夏知許開始注意許其琛談起自己時的模樣。好像……一切都有跡可循。
得知進奧數集訓隊,要去北京集訓一個小時。夏知許突然發現時間沒有多少了,如果就這樣,夏知許不去戳破著層窗戶紙,畢業後他們又會是什麼關係,朋友嗎?
有一段時間,夏知許厭透了“朋友”這個關係詞,因為是朋友,夏知許不敢表達自己的內心。永遠處於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一切有跡可循的路上,夏知許牽著這條線探下去,忽然就覺得自己傻的不行。
夏知許出發去北京的那天,早上,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整個天空都沉了下來。夏知許抬眼看著天,就像是對他們的將要分離感到悲傷。
再不說……沒有機會了吧。
夏知許這樣想著,敲定了原本就存在的決心,那天去教學樓的路上,他就想說的……夏知許不禁笑了。
“許其琛。”
被喊了一生的許其琛望過來:“嗯?”
“中午我就要去軍訓了,一個月都見不到了……”
許其琛卻笑起來:“沒事啊,晚上你可以給我發消息。”
“但我想說的不是這些。許其琛,我不舍得。”夏知許張了張眼,眼裡泛著光,或是燈光或是眼淚。“你明白嗎?我想每天都和你一起,不是以朋友的關係。”
許其琛站在原地,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好像將他的雙腿牢牢地吸住,讓他一步也邁不出去。
夏知許剛剛說,不是以朋友的身份,想每天和他一起。
這代表什麼?
表白樣的話來得太突然,許其琛幾乎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
他隻覺得腦子好亂,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許其琛皺著眉,聲音微弱。
“許其琛。”夏知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斜前方,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站在那兒。說真的,我感覺自己好傻啊,現在回頭想想, 原來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小接受異性相吸的基本法則, 害得我在心動的時候,以為自己隻是想跟你做朋友。”
“但是……就算是我隻想和你做朋友,可生活裡太多細節都暴露了我。剛開學那天,我就想要和你一起走,可是被老師叫走了。我覺得好可惜。
“會因為你故意做一些以前從來不會做的傻事。”
“你把糖給彆人吃,明明是好意。”夏知許頓了頓。“我卻悶悶的不高興。”
“有一段時間你總躲著我,當時我在想自己做錯了什麼,我可能就是不太開竅,現在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其實你知道嗎?我早就這麼想過了。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在掙紮,要不要說出來,說出來算了吧,可是我膽子實在是太小了,我生怕一步走錯你就逃跑了。”他低下頭,語氣故作輕鬆,“我想,隻要不戳穿這層紙,把那些話爛在肚子裡,我至少還可以占用一個比較親密的身份,一直陪著你,和你一起上大學,看著你實現自己的夢想,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生小孩,在你忙的時候,我還能開車替你去接你孩子放學。我認清自己內心時真的是這麼想的。”
許其琛的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
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喜悅似乎和他的意識是分離的, 它們莫名其妙就攻占了自己的身體, 充斥著每一個細胞,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陷入了情緒之中。
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原來……自己喜歡他不敢想的事情在另一邊早已實現。
許其琛一直都以為夏知許隻是想和他做朋友,即使有的時候夏知許表現的奇怪,他也隻以為夏知許對所有的朋友都是這樣……
他想錯了,完全的想錯了。
所以……他們明明就是雙向暗戀的關係。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戳破這層紙。而在今天,即將要短暫分離的他們,夏知許主動戳開了。
夏知許的聲音竟帶著哽咽:“我可以忍住隻和你做朋友的。但是,我覺得你……”夏知許沒有說下去,而是轉化了另一句。“但是,我真的想試一試了,我不想就這麼錯過。現在不說的話,等下一次勇氣可能就是九年、十年,甚至沒有。”
看著眼前的夏知許,許其琛的心臟好像被人攥住了一樣,好疼。
早知道會這樣,許其琛寧願他們最開始就沒有“朋友”這個關係,正常的認識,正常的相處,然後正常的心動,最後表白。但也有可能,沒有“朋友”這層關係,他們這輩子可能沒有任何的交集。
他從來沒有想過,所有人都仰望著的夏知許,竟然會為了他變成這樣。
“所以我明白了,是因為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等下去。我……”
他抬起頭,看向許其琛。
“我喜歡你。”
終於,把自己這麼久以來難以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夏知許原以為自己會感到解脫。
可他現在才發現,他一點也沒覺得心願已了,反而開始忐忑起來,他期待著許其琛的同意,同時也害怕許其琛的拒絕。他就是個膽小鬼,害怕是後麵的答案。
萬一……
萬一。
許其琛忽然低下頭,笑了起來。
笑個不停,但聲音是微弱的。
夏知許疑惑,自己說的話很搞笑嗎……忐忑的心情愈演愈烈。
“我們倆,簡直是一對傻子。”
又聾又瞎的,還都是膽小鬼。
早一點說出來,也不用費勁心思的保持距離,控製情緒。
“抱抱我。”許其琛說。
夏知許愣在原地,反應來的很遲。
他同意了……
他同意了!
夏知許一把將他摟在懷裡,一瞬間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全都堵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
“我也喜歡你。”
……
中午,夏知許就要前去北京。
因為下雨,外麵的天還是沉沉的,許其琛望著窗外,不由得走了神。
“哎呀,寶貝侄子去北京了,還真有點舍不得呢。”夏習清理了理自己桌麵的書,“昨天晚上我給他打電話都占線,不知道跟誰聊天,聊了那麼久。”
許其琛想起昨晚和夏知許一直在打電話,低下了頭,默不作聲地從抽屜裡抽出一本書,眼睛瞟了瞟身邊的夏習清。
今天剛確認的關係,作為他的朋友和夏知許的叔叔,許其琛很想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告訴他。
凡是他還是忍住了,可能是因為某種不太好的因素,他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從車禍以來,他徹底變成了位悲觀主義者。
夏知許離開的這段時間,許其琛每天依舊像以前一樣,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小小空間裡安靜地看書和學習,閒下來和同樣有空閒的夏習清聊聊天,或者自己一個人寫點東西。他依舊不會參與到任何人或群體的社交圈子之中,也會儘量避免對大家口中熱點話題的關心,保持自己的隱形人姿態。
因為是集訓,許其琛不想讓夏知許因為兩人的關係而分神,隻有晚上定時的聊那麼一個小時。
直到有一天,外班的女生將他叫道教室門口,給她遞了情書。
他捏著這封粉色的信回到教室,剛走沒兩步,就被向來八卦的女同學肖悅把信抽了出去,陰陽怪氣地歎口氣,“哎呀,又一個可憐的小女生,一門心思撲在了我們許大才子的身上。”
這句話的語氣讓許其琛覺得不舒服,他伸出手,淡淡開口,“你先把信給我。”
“看一下嘛,反正你最後肯定會拒絕她的啊。”說完肖悅就拆開了信。拿了出來。
“你給我,彆看了。”許其琛的語氣沉下來很多,臉上也露出了明顯的不悅。
肖悅見他這樣,心裡覺得刺得慌,聲音都變得尖利,“不就一封情書嘛,你怎麼還護起來了,難不成你轉性了?又喜歡女生了?”
她氣急之下的話像是一把刀子,生生地將許其琛的胸口剖開一個大口子。
那封粉色的信被肖悅扔到了許其琛的臉上,又掉在了地上。
許其琛在過道站了一會兒,才撿起那封信,原來之前的事根本沒有過去。
原本所有的知情者和猜疑者隻是在地下偷偷摸摸地交換著情報,小心翼翼地躲開他這個當事人。可自從和肖悅發生爭吵之後,他們似乎找到了一種可以光明正大討論這件事的通行證,再也沒有人顧忌他的想法,流言終於演變成病毒式的傳染方式,肆無忌憚地向外擴散。
“哎,聽說了嗎?4班的許其琛是個同性戀,喜歡男的。”
“我去,4班那個真的喜歡男的啊,好怕怕。”
“你怕什麼,人家還能是個男的就喜歡啊。”
……
人們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善意地討論,可大家往往都會忽略一點,軟刀子也是刀子,捅進去也會疼。
就連收作業的時候,許其琛也免不了被含沙射影地調侃。
“閱讀訓練隻有你一個人沒有交了,快一點給我,我要去辦公室了。”
被催作業的男生原本就是個後進生,靠著關係才進了重點班,正在玩遊戲的他抬頭看了一眼許其琛,嬉皮笑臉道,“課代表,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你看我從來都沒在背後笑話過你,我跟他們可不一樣,你就看在我這麼有覺悟的份上,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