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錯萬錯細道來
“你真的應該走了。”神子不安地看著天色一點一點變亮了。羌卻笑了,乾脆躺在了地上。見他這麼亂來,神子急起來了,伸手就去拉他。不想反被他一用力拽了過去,跌坐在羌身上。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有那麼幾縷發絲掛在他臉上,以及她撲在胸前略帶急促的呼吸似乎在撥弄心底的弦,那些原本就緊繃著不禁動的弦。而神子的耳旁充斥著羌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她微微抬起頭,望著羌純黑的瞳。在那裡麵映襯著的自己有些慌亂,連手指都顫動起來。
朝陽從帳篷的頂部射下來,兩個人都被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這是從東方射來的第一束光芒,在略帶寒氣的光照下,白色和黑色,幾乎要融成一片。羌先伸出了手撫在神子略顯蒼白的臉上,她微微一顫後臉立即紅成一片。等他輕輕伏下身來,神子慢慢合上眼——極其輕柔的一吻,卻足見他對她的疼惜。兩人心中都似有百花盛開的甜美,又有如同水波蕩漾的砰然心動。
如果可以拋開一切塵世紛擾,就這麼一生美好地愛下去有多好,沒有兩國的戰爭,沒有糾纏的宿命,也沒有沉重的責任……然而,是不是沒有了這一切,連同那最不舍的愛也會消失了?
脖頸深處忽傳來一陣巨痛,神子用手撐地,指甲都掐進土裡。汗水混著淚水流到羌的手中,他驚愕地扳過她的臉,瞥見了她頸上的印記——一顆金色的六芒星正散發著詭異的光芒。他突然抱住神子,緊緊地用臂膀環住她,幾乎令她窒息。“彆怕,疼一會兒就好了。”然而神子聽到的這句話卻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的,她的眼前出現了大片大片模糊的影象,她知道自己是要失去意識了。那些模糊的影像似乎是某種預言:紅色的水流洶湧而至,淹沒她的同時有人從不同方向抓住了她的手,左手被拽向前方而右手被拖向後方。
這是自己的未來麼……
這個金色的六芒星印記到底是什麼,果然是要做一個抉擇麼?如同每晚夢裡的兩條路:一條通向黑暗,一條通向光明。黑暗的路上飛揚著螢火蟲,而光明的路上卻布滿荊棘……恍惚間可以看到從未見過的情景,伴著玉蘭花的芳香,心中也會塞滿不屬於自己的心情。
“葉蘭爾,”羌抹去她的淚水,疼惜地低喚道。“怎麼樣了,還疼麼。”神子的指甲依舊插入土中,但她直起身來,笑了笑:“沒事了。”她的嘴唇依舊蒼白著,語末的顫音刺痛了羌。他沒有說什麼,隻是小心地撂開她臉上淩亂的發絲。
他的葉蘭爾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天真勇敢的小姑娘了。即使隔世而生,毗鄰權利旋渦這麼近,有誰可以真正地天真下去。
“為什麼你會做了神子?”他記得離開碧落國時她仍舊是個小宮女。這些年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被重逢的歡樂所阻隔的思緒漸漸清晰開來。太多的疑問也油然而生。
神子抿嘴滑開視線,回憶如水流淌過心尖……但她依舊微笑著,直到再次掉下淚來。羌心一緊,還不是問的時候嗎?剛想說什麼幃帳便被人撩開。逆光而立的有三個人。不容對方看清,羌就如同光明下的黑暗般消失地無蹤跡了。隻可惜那些人都見過他,隻需一瞥便可認出。隨即,便聽到男子的怒嗬:“你一個晚上就是和他出去的嗎,你知道我們動用多少人去找你麼!”適應了光線,神子看清了來的三人。虹,傲世和凝脂。虹立刻捂住了傲世的嘴,凝脂則衝過來一把抱住神子小聲地啜泣起來。
“你到底和他是什麼關係,你知不知道昨晚他的部下偷襲了皇上的部隊,皇上他受了重傷啊?”什麼,神子突然覺得很累,她什麼也不想說,就怎麼靜靜地聽著。耳邊竟傳來潺潺的水聲,愈來愈響……沒有一絲清涼寧靜之感,反而讓人煩躁起來,讓人好想——好想把所有的苦悶和堅持都說出來。
到底是誰在挑撥自己的心弦,竟有如此的法力……
也許,坦白點也好。因為自己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