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手!”
甄隨後悔自己今天穿了連帽衛衣,如果是那件拉鏈的,他保證一個轉身就能將衣服甩掉,讓遲航當場傻眼。
雖然掙脫了帽子,但他現在仍然不得不與遲航麵對而立。
時間過得很快,回想起來,一學期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他不記得這是他跟遲航做同桌的第幾天,但總而言之,這段時間他們相安無事,對彼此來說幾乎不存在。
這是他來到新學校以後最希望跟其他人保持的關係。
他一度以為遲航是最理解這份原則的人,他從沒想過,會有突如其來的一天,將這份平衡打破。
“老韓給你灌迷魂湯了?咱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現在折騰這出,究竟為的是什麼?”
遲航的眼神沒有聚焦,甄隨越是探究,越是覺得無從捉摸。
他以為自己等不到一個像樣的答案,卻聽見遲航的語氣微微有些顫抖:“我……我答應荊澤了,一定要讓你在這周末之前寫完習題集。”
前後的因果連綴了線索,但甄隨依然感到匪夷所思,“他是抓著你命門了?你拒絕了能怎的?”
沉默的時間一再延續,漸漸加增了尷尬的氛圍。甄隨遲鈍地想起,他跟這個人根本談不上熟。他隻是經由彆人的描述,大致清楚遲航是什麼樣的性格,因為他從不打聽班裡的事,就算能夠捕捉到一些言論,也大多支離破碎。
他隻知道遲航是那種最典型的學霸,深得老師的喜歡和信賴,班上的同學有不會的題目,都不約而同地將指望拋給他。
足夠優秀,但是也相當無趣。
這就是他對遲航全部的了解,跟年級其他班上隻聽聞過遲航名字的同學相差無幾。
他不知道遲航會看什麼樣的課外書和電影,想去哪所大學,讀什麼專業。他甚至不知道遲航偏愛哪幾門學科,因為遲航的各科成績都過於均衡,很難從成績排名的高低得出判斷。
正在他想入非非之際,突兀響起的下課鈴聲,驟然打破了沉默。
似乎是為了嚴格把控學生在校園內遊蕩的時間,教學樓外的鈴聲總是震耳欲聾。
等到鈴聲響畢,甄隨還覺得腦中留有餘響,甚至連遲航向他靠近的動作,都沒能引起他的警覺。
“你做什麼?”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甄隨的整條左臂已經被架得活動不能。
他不知道遲航是如何做到的,他試著掙了掙,居然一點兒也掙脫不開。
“快鬆手!你都攆上我了,我還能跑了不成?”
遲航沒有理會甄隨的反問,始終保持挾製的姿勢,連架帶拖,直至將甄隨帶回座位。
走進教室門的瞬間,甄隨即刻察覺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
有一多半都是在看遲航——很顯然,跟自己明目堂皇的翹課相比,遲航極少見的出格行為更引人注目。
甄隨樂得被人瓜分焦點,冷笑著撇嘴,“這是他自找的!”
甄隨故意衝著遲航,用力揮甩被挾得酸痛的左臂,“你就算把我押回來,那個冊子我還是寫不成,早被我丟了。”
雖然他成天渾噩,但還隱約記得一些片段。那本習題集從他包裡掉了出來,他根本沒去撿,他的書包夾層空空如也,隻有側邊還裝著水杯。
如果不是為了在小叔和堂弟麵前裝裝樣子,他根本懶得背包來。
就在他以為這麼說完,遲航會黑著臉背過身去的時候,他居然看到遲航的嘴角微微跳了跳,隱約露出了一點笑意。
緊接著,他便看到遲航伸手放進桌兜,稍微摸索了幾下,就拿出一本封麵熟悉且光亮的厚重書冊,“在我這兒,現在就開始做吧。”
漏失的片段在刹那間浮現,甄隨很快想起來,那天到最後,習題集一直都在遲航手上。
他根本沒想過,已經被資料完全塞滿的桌兜,居然還有富餘的空間,塞得下這本陰魂不散的累贅。
“你拿著吧,就算你鋪在我臉上,我也動不了一個字。”
說完這些,甄隨還覺得自己的反擊不夠有力,接聲補說,“初中學的我都不記得多少了,你讓我做這個,我就算規規矩矩地坐在這兒,等上一下午,一道題可能都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