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糾肅總隊大樓，蔣尋揚起頭看著頭頂上一望無邊的人造光源。

穿過這些光，他還能想起第一次來這裡報到的時候，齊霽對他說，主星係的上源區人造光源是獨一無二的，這是聯合星係唯一能夠為異能者提供能量的特殊能量循環。

那時候的蔣尋剛滿十六，才以實習糾肅員的身份加入二隊，齊霽是他的直屬隊長，也是異能部門內著名的好脾氣。

後來齊霽升調總隊任副總隊長，隊內慣稱他一聲齊副，負責管理特殊怖殼分析與怖殼誘變。

蔣尋從任務行星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試圖回憶，然而無論他用什麼辦法，腦海中始終是一片空白的。

他甚至能想起與齊霽見到的第一麵，但是卻絲毫想不起有關於這個人死亡的事，哪怕是隻言片語，或者任何畫麵。

平婷給他找出了官方訃告，甚至還有相關新聞。

新聞下的評論區一如既往，表示哀悼的評論下麵仍然有許多言論難以直視。

“願此後歲月再無怖殼困擾，齊隊長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狗腿罷了！自己異能厲害就不想讓其他人變強，自食惡果！活該！”

“有沒有一種可能，怖殼並不需要清理呢~？”

“戰鬥型天賦死於爆炸，所以他是沒有二次進化的吧！我見過二次進化的人！真的超級牛！！我覺得二次進化是好事啊，為什麼不讓大家繼續進化？”

“有些部門撤了比較好，用人命阻攔人類進化，我不理解，也不想尊重。”

“蠟燭。進化成功的概率隻有不到二十分之一，不懂也請不要瞎說。”

“死得好！死得好！”

……

開放二次進化的評論一直都存在，隻不過隨著二次進化出現的越發頻繁，這種聲音也似乎愈演愈烈。

蔣尋很清楚，這些評論正是齊霽留在糾肅總隊的原因。齊霽想要追根溯源才，查清到底是那些人在鼓吹二次進化，讓這些根本不了解怖殼威力的無知者成為被利用的推手。

但很顯然，直到齊霽死亡的那一刻，這件事也沒能查清。

看到最後蔣尋隻能相信，他確實是失憶了，而且遺忘的內容遠比想象中的要多。

彙報總結的過程很快，與藤蔓相關的材料總隊已經在核對，之後的事情就與他們無關了。蔣尋從前也一直覺得，他的職責隻在於清理怖殼以及收集線索，但時至此刻，他忽然生出了一種使命感。

一如當年從齊霽手中接過二隊隊長的位置，或許他也應該繼續完成齊霽未竟之事。

事實上由於初次覺醒仍然因人而異，二次進化在大部分人類眼中仍然是遙不可及的事情，這種極小概率的事情也不會為大眾所熟識。

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神秘的麵紗之外，危險被刻意弱化，強大的實力則成為了許多無知者趨之若鶩的果實。

殊不知二次進化的危險程度，足以使剛剛擺脫滅絕風險的人類重蹈覆轍。激進且快速的進化隻會讓不能適應的人類大麵積死亡。

況且，哪怕是最厲害的異能者，也不可能完成所有的社會分工，擁有強大的異能也終究沒有突破“人類”這個極限。

齊霽希望人類也能在聯合星係永遠活下去，哪怕緩慢的進化需要幾億年時間。因此他致力於找到二次進化的誘因，查出推動進化頻發的背後主導者，希望能以此阻止悲劇的發生。

蔣尋在總隊樓外站了多久，關餘就在他對麵的長椅上看了多久。

直到蔣尋終於緩過神，這才看到來到他麵前的關餘。換下作戰服的關餘一身純黑穿搭，連通訊器都變成了節能的黑色款掛耳式，唯一異色是脖子上的一條項鏈。鏈上墜著一枚金屬環，磁力作用下圓環中間的球體不停旋轉，卻又安安穩穩地在胸前充當著一個合格的佩飾。

關餘看到了剛才蔣尋神遊的表情，一直不安的思緒忽然也一並安靜了下來。那是蔣尋不常有的狀態，一般隻有在他大腦放空後才會顯露出這種樣子。

看來該知道的蔣尋都已經知道了。齊霽殉職的那次任務他們都在場，連遺骸和後續的處理都是蔣尋一手操辦的。

察覺蔣尋接受了這件事，關餘走近以後便把想說的話省略了大半，仔細打量一番蔣尋的狀態，問道：“我陪你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