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餘問的是齊霽。
聽到他這個問題,蔣尋原本還有些渙散的目光隨著這個問題而凝練,沉沉地看了關餘兩秒,他才下定決心似的點頭。
雖然準備去看齊霽,但在那之前蔣尋需要先回家換套衣服。任務結束後其他隊員回基地自由活動,他卻要第一時間返回了大樓完成收尾交接工作。
換回日常裝扮,蔣尋習慣性戴上了眼鏡,微卷的黑發剛到脖頸中段,同樣是一身素淨的衣服,兩個人看起來都一瞬間就抹去掉了工作中的那份淩厲。
臨登星係傳送艦前,蔣尋特意去買了兩副牌。
在當前電子被淘汰,量子早已走入千家萬戶的時代,這樣複古的實體牌實在太過罕見,要不是蔣尋從小就在這裡長大,或許真的很難找到藏在犄角旮旯裡的奇怪小店。
據說這種撲克牌從前是用植物製作的,蔣尋曾經在齊霽那裡見到過。齊霽的能力是精準輸出,平時異常熱衷於在手上擺弄些輕巧的東西,用以時不時給隊員們來一場突如其來的敏捷測試。
浪費了一點時間,等他們尋找座位的時候,廣播已經開始了最後一遍播報。
“主星係傳送艦歡迎您的乘坐,本艦線為西南向。預計行程時間五分鐘。各位乘客請係好安全帶,再次檢查安全艙鎖扣。傳送艦將於一分鐘後啟程。祝您旅途愉快。”
傳送艦上的乘客並不多,尚未覺醒的人類正在認真檢查安全艙,而那些沒有動作的,大多就是身負異能的異能者。
兩個人找了相鄰的兩個位置,迅速整理好,隨著卡扣入槽,左右乘客都已準備就緒。駕駛室自動亮起綠燈,隨後蔣尋身側的窗外顏色陡然變換!
從五彩斑斕到宇宙的漆黑,星係內的恒星留下了粗細不同的光亮,隨著傳送艦的提速,窗外逐漸變成了一片光亮的顏色,橙白交織偶爾出現一抹紅色。
西南向是星係規劃整理後的墓葬區域,主星係近百顆已開發的星球,過世的人都分彆葬在不同的白矮星為主的恒星係中。區分則是根據生前常駐的星球,或者某些特殊的工作來劃分。
人類自身所攜帶元素有些就源自宇宙大爆炸之初,而白矮星作為恒星的近最終形態,隨著亮度越來越弱變成黑矮星,這些故去的人也將隨其行星重歸宇宙,這也是人類以星係為區域劃分後,選擇白矮星作為安葬星係的最初用意。
齊霽也正是安葬在糾肅隊專屬的第三個白矮星恒星係。
祭拜並沒有複雜的流程。
昏暗的小行星上四處都異常安靜,天空中那輪泛著微弱白光的主序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輪轉。
每一處安葬的墓碑上都置有照明設施,放眼望去星星點點的,仿佛從白矮星上灑落下的碎片。
蔣尋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俯身將兩盒仿紙撲克牌擺在了墓碑前。
他來之前總感覺自己好像有很多話要對齊霽說,然而真正站到這裡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像是那些話早已說過,哪怕他仍然想不起。甚至於蔣尋有點想要逃離,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該來這裡。
從蔣尋踏上這裡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煩躁,不明緣由也不能明說的厭煩。其間他側頭打量過關餘,神奇的是,看到關餘的時候那種煩悶就會減輕一些。
關餘察覺到了蔣尋的目光,猶豫問道:“需要我回避一會兒嗎?”
蔣尋眉心微蹙,緩緩搖頭:“不用。”
他隻是想不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到底他忘記了什麼東西,才會讓自己下意識對齊霽產生如此強烈的排斥感。
沉默了好一會兒,蔣尋確認心中那些讓人心煩的感覺已經消散大半,這才叫上關餘準備離開。
返程的傳送艦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等待的時候,蔣尋和關餘坐在傳送站等候區。
關餘看著自己項鏈上的小星球,一臉凝重地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蔣尋則認真地翻閱了總隊一年半以來與他和齊霽有關的檔案,越看越覺得一頭霧水,腦袋裡仿佛堆滿了打結的線,毫無頭緒,一團亂麻。
這是他失憶一來第一次認真對待遺忘這件事,但看起來事情並不如想象的簡單,他不能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種定向失憶,一定是有原因的。
“關餘。”蔣尋忽然叫了他的名字,沉穩的尾音比平常要輕了一點。
聲音雖然聽起來仍然平靜,但關餘聽出了蔣尋的無措,他聽到蔣尋說:“跟我講講讓我失憶的那次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