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餘對蔣尋這樣的回答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眼睛笑眯眯彎起像隻得逞的小狐狸,滿意地靠回沙發裡。
然而說出這個答案的蔣尋本人卻心情不是很好。
他確實是容易心軟的性格,關餘這樣的姿態讓他產生了一種被罩在掌心的不適感。
空閒下來的水杯被直接放置到了桌麵上,回憶起剛才關餘看向他的眼神,蔣尋沒來由得心慌。
於關餘的視角,他隻看到蔣尋手肘支在膝上,兩指揉著太陽穴雙眼微閉。這種凹造型一樣的動作在蔣尋身上並不常見,關餘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怎麼了尋哥?頭疼嗎?”關餘俯身湊近,整個人側歪著,試圖從蔣尋的表情中發現一些線索。
關餘這個人心細,似乎也很容易敏感。蔣尋閉著眼睛繼續裝病,無關心裡想了些什麼,麵上仍眉頭緊鎖,指尖用力壓著頭側。
“有點,不嚴重。”蔣尋冷靜回答。
何止是不嚴重,他根本就沒事。隻是現在的蔣尋莫名有點害怕關餘繼續說下去,他有一種預感,他忘記的事情不止一星半點,甚至有可能打破他對自己的認知。
這就很恐怖!他對科技發展、異能使用、人類進化都有足夠理性的知識儲備,然而對於感情,他真的很慌。十幾歲的蔣尋就已經認定了自己會單身一輩子,這也是他失憶後乾脆不想找回記憶的原因。
現在他開始試圖回憶了,但隻聽了個開頭,就已經開始手就發麻,頭皮發癢。
壞了,不會要長戀愛腦了吧?
比起蔣尋在這裡試圖尋找退路的拙劣表演,關餘則出於一種關心則亂的狀態中。
蔣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隻有光潔的手指深深壓在頭發中,看起來很用力,整體似乎很痛苦。
關餘為了離蔣尋更近一點,單膝跪在地上,後腰頂著矮桌的棱角,先是伸出手試了一下蔣尋的額頭溫度,接著輕車熟路地從桌子底下翻出了簡易醫療診斷盒。
蔣尋腦子現在不是太清明,但他眼不聾耳不瞎,麵對關餘這一頓熟練的操作,內心的震撼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已經快速的抓住了關餘手腕。
搶下被關餘拿出來的診斷盒,蔣尋無奈說道:“我隻是有點頭痛,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著急。”
關餘神情凝重,對蔣尋的話將信將疑,像是想從蔣尋臉上讀出點什麼似的盯著問道:“以前也經常出現這樣的頭痛嗎?”
他這話問得有一種一探究竟的嚴格,語氣是少有的嚴肅。
蔣尋善於臨場發揮的天賦飛速上限,故意緩慢點頭,語調放慢道:“自從失憶以後,每次想有關的事就有一些,緩緩就好了。”
中規中矩的回答是最不容易出現破綻的,哪怕關餘緊接著問他,為什麼沒跟醫療組的人說過頭痛的事。
“說了也沒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能治的手段都已經用過了,不是嗎?”蔣尋整個人看起來因為頭痛而有些懶洋洋的。
一般來說蔣尋不會向外人展露出這樣的狀態,關餘看著一陣心疼,對於這樣明顯的狡辯之詞也沒有了深究的欲望。隻不過深深望向蔣尋,緩緩低頭呼出一口濁氣,認命一般。
“你總是能找到我反駁不了的歪理。”關餘無奈道。
“沒辦法反駁,正說明我說的不是歪理。而且,哪兒來得……”蔣尋說到一半,意識到不能再勾起關餘講起過往的想法,隻得把那個莫名其妙的“總是”悄悄藏起來。
關餘聽懂了,於是嘴巴抿緊歪向一側。
“那今天就先回憶到這兒吧,我,自己消化消化。”蔣尋提議。
“行,你好好休息。什麼時候想去,隨時可以找我,我隨時等你信息。”比起蔣尋找回記憶,關餘更關心眼前這個活體蔣尋的身心健康。
哪怕他很想現在就帶著蔣尋去屬於他的小星球,他仍然選擇尊重蔣尋的意願。
那天的回憶事件確實也就此告終。
好在蔣尋並沒有食言的習慣,在關餘離開前兩個人約定了半個月後出發,主要是蔣尋需要解決一下總隊的事。
消失的半幅畫被他上報給了總隊,重新建立起的調查組需要所有相關人員配合記錄,蔣尋和平婷未來半個月都會成為被調查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