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潛淵與於渚費了好長時間才得以從阿芥的拉扯下脫身。一聽到於渚要外出，阿芥又使出那招“抱小腿”的招數。

“我不——我也要出去嘛！爸爸從來不帶我晚上出去，我就要和這個哥哥出去！”阿芥哭喊道。

連竹枝也拿他沒辦法，後來還是於渚和阿芥聊了好久，並鄭重承諾回來時會給他帶好吃的，阿芥才不情不願地放了手。

“這裡的小孩真是麻煩。”聞潛淵邊走邊說。

“都這樣，習慣就好。你以為哪裡的小孩都和你們夢世一樣，剛滿五歲就那麼老成，怪不得那裡的人都和你差不多，成天拉著個臉，像有什麼深仇大恨。”於渚忍不住吐槽道。

街道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雖然所有人都披著黑色袍子，但在橙黃色暖燈與熱鬨氛圍之下，卻不顯得沉鬱。遠處賣紙燈籠的攤位駐足的行人最多，還有幾個賣糖果與飾品的商販笑著與小朋友們道彆，街上充斥著歡聲笑語，於渚再一次沉陷，嘴角有些微微上揚。

“那你說說，你們那裡，是什麼樣的？”

於渚沒想到聞潛淵會這麼問，不由得笑著問道：“喲，你相信我是現世人了？”

這句話說完，連於渚自己都覺得語氣有些過於欠揍了，但聞潛淵非但沒沉下臉，反倒淺淺一笑：“暫且相信一會兒。”

於渚以為自己看錯了——聞潛淵剛剛是笑了？

這下千萬匹馬都拉不回於渚飄忽亂飛的心情，他腳步愈發輕快，還順手拍了拍聞潛淵的肩膀。

“那我就給你好好講講，保證你聽完愛上現世。”於渚笑著說道。

“現世和這裡差不多，但是我們那白天也有人出門，大家留不同的發型，穿不同的衣服，和你們夢世最大的區彆嘛……就是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景色，你還可以愛一個人，可以恨一個人。”

“我們也可以選擇是否和某個人接觸。”聞潛淵說道。

“不不不，你們那可和我們不一樣，”於渚說道，“你可能不懂吧，這種情感一旦在某種關係之下，或者主動形成了某種關係，例如家人，朋友，愛人之類，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可那些隻是個名詞罷了。”

於渚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去向聞潛淵解釋，隻好說道：“有機會帶你親身體會一下，你就明白了。”

而後他又繼續開始談著其他的事情，特彆是他自己從小到大去過的地方，遇見過的人，講到激動處於渚一個轉身繞到聞潛淵麵前，麵向他倒著走，似乎是為了讓聞潛淵更明白自己所講是多麼令他影響深刻。

聞潛淵眼中含著極其少有的笑意，默默看著各種生動的表情在於渚的臉上閃過。

燈火搖曳，人聲喧鬨。聞潛淵第一次在擁擠的人群中不覺得吵鬨，耳邊隻有一道明亮的聲音。

“小夥子，看看這花吧，買一束回去送人很不錯的。”一個頭發烏黑，但臉上皺紋密布的老者坐在路邊。

於渚一下就被老者麵前的花給吸引視線。花極像玫瑰，但又有著不同於玫瑰的鮮紅與光澤，花束中每一朵鮮花都開得絢麗，足有拳頭之大，飽滿的花瓣上似乎還閃著細碎的亮光。

這花賣的很好，老者麵前幾個竹籃已空，隻剩最後一束躺在籃子裡。

於渚駐足，忍不住停下多看幾眼這花。

“你好……請問你要買嗎？能不能，讓我買下這一束花……”

於渚背後傳來聲音，回頭才發現一個青年人正懇求地望著自己。

“噢你買吧，我隻是看看。”於渚朝年輕人擺擺手。

“太感謝了，”那青年人朝於渚鞠躬，“我女朋友特彆喜歡這花，好幾次我都沒買到，真是太感謝了！”

看見青年人抱著花跑向不遠處，那裡一個女孩正等著他。看到那束花後，女孩驚喜地捂住嘴，笑顏在花的映襯下更加燦爛。

“想送花給某個人就是愛他？”聞潛淵看著遠處這場景，問道。

於渚有些想笑，這才想起麵前這個夢世人壓根不懂這些東西，便想捉弄他一下：“對啊，你沒看到剛剛那女孩笑得多開心嗎。“

聞潛淵一臉嚴肅地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也對，那我們明天再來這裡看看。“

於渚沒聽出聞潛淵的言外之意，也沒想到他真的信了自己的胡謅，笑出了聲：“噗，你還真信了，那我好好和你說吧。我理解的愛一個人，嗯……就是想和這個人呆在一起，無時無刻想著，想擁抱、親吻，不願這個人受到傷害，對方遇到的一切你都想關心。有時還會在這個人身上看見彆人都沒有的光，而你甘願沉浸在此刻獨屬於你的光裡，不過這說得有點抽象了哈哈哈。“

他雖然沒談過戀愛，可講起這些來倒是頭頭是道。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於渚始終覺得自己離對一個人動心還差點什麼，對愛情的理解完全沒有實踐過。

聞潛淵聽完這話又認真思考了一會，鄭重的語氣像是得出了某個重大結論：“這樣看來，那我就是愛你了。”

“不過我……”於渚的話被橫空砍斷，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瞬間石化。

此刻似乎無數隻螞蟻由他的腳底爬到頭頂，心跳紊亂得像是有人在惡意操控。四肢幾乎失去知覺，連呼吸都快要被忘記了，直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才暫且恢複理智。

他轉頭看向聞潛淵，對方此時卻一身正氣凜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聞潛淵……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