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虔夢到被誰緊緊地掐住脖子,他呼吸困難,快斷氣了,猛地驚醒,才發現那是夢。
夢中男人臉上蒙著黑布,隻有一雙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目光中痛恨和悲哀的成分,一半一半。
因愛相殺?……黃飛虔猛地想,然後他就忍不住爆笑了,我一定是中了現在流行劇的毒了,特麼,兩個男人,怎麼來。
雖然有點奇怪,在將要悲催升天的前一天晚上,為什麼要夢到他?……但黃飛虔立刻就釋然了,正因為即將升天,在這個床上的最後一眠、分分秒秒的黑甜鄉都是可貴的,還是不要浪費腦細胞了……於是他兩眼一黑,又睡過去了。
……
那是在差不多一個月前,黃飛虔不幸聽到了老大對部下某某發出的命令:“六月四號,在任務完成後殺掉你身邊的那個男人。”
黃飛虔那時已接到任務,老大對他說:“飛虔,我有件事交給你做,六月四號,你去炸掉袁氏在C區x交叉點的倉庫,我給你個幫手。”
黃飛虔當時正對新到的“貨”表達他無比的熱心,聞言問:“聽起來很簡單喲,乾嘛要幫手?”
老大說:“那個倉庫附近已經加強了警戒,怕你一個人乾不過來,裡麵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不過C區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所以東西不能搶,你們去把倉庫炸了。”
黃飛虔表示ok,兩天後聽到了以上那番話。
老大要清理掉自己,唯一可能存在誤解的地方是6月4號彆的兄弟也出任務,是他們中的一人而不是自己要被乾掉。
然而接下來黃飛虔與那個幫手見了麵,看清了他的臉,黃飛虔把這點“可能存在的誤解”理清了。
哦,原來是我要死。
逃亡嗎?反抗嗎?黃飛虔腦補他把那個“幫手”乾掉然後再回去對老大說“對不起,死的不是我,那家夥太不幸被炸彈炸死了。”然後老大若無其事地說“他還欠點本事,你回來就好”的可能性。
明明不可能吧!……
關鍵是為什麼要清理掉我啊!理解不能啊!……
一個月剩下來的時間,黃飛虔一直考慮著能不能脫離組織,自尋生路,發現不能。
黃飛虔可能有種詭異的戀巢情懷,最後他決定儘可能放鬆地去死。
……
6月4號。黃飛虔發揮了他的潛力,在□□無一虛發的情況下快速控製了局麵,他們生縛了幾個警衛,那個幫手在後麵舉著掃射槍威脅黃飛虔麵前的被五花大綁的可憐家夥,黃飛虔擔心他手一抖是否現在就要結果了自己,黃飛虔覺得事到如今他還這麼賣力實在可笑,在生命受到威脅的緊張狀況下,黃飛虔對幾個警衛進行了一場生動的教育,結果演變成一場罵戰,黃飛虔繼續發揮潛力然後——他在罵戰中獲勝了!
閉著眼睛的幾個警衛一副“死而無憾”的表情,那個幫手結果掉了他們,黃飛虔轉過了頭,準備逃離現場,心中一片荒涼。
C區警笛大叫,兩人倍加小心,那個幫手衝在前頭,黃飛虔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兩人就逃到了一片海岸上。
“這裡太空曠了,很快會被發現的……”黃飛虔一邊說著,發現氣氛不對。
就是現在嗎?……
那個幫手舉起了手槍,這在黃飛虔眼裡像放慢動作一般,世界一片寂靜,黃飛虔緊張得心臟狂跳。
兩人對峙著,直到黃飛虔又平靜下來,周圍隻聽得見海潮的聲音。
黃飛虔想最後的時刻還是不要演戲了,於是他道:“我聽到了老大交代你的事,你要殺我。”
對方的表情實在過於單純,他雖然有些動搖、有些疑惑,仍舊定定地把槍口對著黃飛虔。
黃飛虔忍不住想給他上上一課:“你知道嗎?狡兔死,走狗烹,今日我是狡兔,明日你便是那走狗……”
“少廢話!”對方變得有些暴躁,也許是“走狗”兩字不大好聽。
於是黃飛虔接著道:“那今日我是走狗,明日你是狡兔,懂嗎?上位者的心思難猜,你不知怎麼得罪了他就要死,你這樣殘殺前輩實在不符教義,不如——”
還沒說完,黃飛虔被飛彈打中了胸口,他後退了幾步,發現正站在岩石的邊緣,下麵相隔幾米,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如果死亡能像跳水,那也還算不錯的死法。隻可惜現在,就像掉進了水溝裡一樣,缺乏點“高度”。
黃飛虔苦笑著,跌進了海裡,耳邊惟餘,身體被浪濤吞沒所發出的響聲。
……
如此世界,離開了你所在的地方,我就沒有歸處。
死亡也不能阻止這狂徒的唯一信條,即使你讓我死。
第二章成俘虜了
黃飛虔死而複生,情況不容樂觀。
黃飛虔恢複了知覺,那是太陽直接照射上肌膚的灼熱感覺。他試著睜開了眼,隻見周圍一片黃沙茫茫,麵前是個凸起的沙丘,上麵歪歪斜斜印著一個人的腳印。
怎麼回事?身後傳來什麼人在大聲喊叫的聲音,黃飛虔正想回頭,一陣風刮過,沙塵卷起,視野裡什麼也看不見,黃飛虔忙把頭低下……
“喂!畜生!彆妄想逃走!”
有人從身後趕上來,黃飛虔回頭一看,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正憤怒地走上前來,他短短的頭發被攏成一縷紮在頭頂,帶著一種黃飛虔無法表達的喜感以及驚嚇之感,離他們很近的地方有一行行人,他們有男有女,各個腳上有腳鏈,手上有手銬,長長鐵鏈從胸前垂到地下。
奴隸?!……
沒等黃飛虔感歎,那個就走到了他的麵前。
他手上拿著鞭子,衝著旁邊的沙地一揮,黃飛虔被鞭風一掃,從剛才站的地方滾了下去。
黃飛虔有些被嚇到,剛才那招,真功夫!
那人拎著一副手銬腳鏈朝黃飛虔走了過來:“還掙脫了鐵鏈,了不起啊!”
黃飛虔看他舉起鞭子,反應快於思考,立刻撲倒在地:“不是!不是的,我沒掙脫它,自己斷的!自己斷了!……”
那人的鞭子停在了他的背上,黃飛虔忍不住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
“哦?是嗎……鐵鏈自己斷掉有些令人難以相信呢,不過像你這樣弱的家夥,量你也逃不出去,如有下次,有你好受的!”
黃飛虔道:“是。”
大漢走在前頭,黃飛虔立馬跟上去,那人回頭瞪了他一眼,黃飛虔立刻把手銬腳鏈戴上,那人才轉過了頭。
黃飛虔走在人群的中間,心裡產生了幾個困惑。
一是目前還實行奴隸製的國家據他所知沒有——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看那個大漢也很像土著頭頭,黃飛虔稍稍放下了這第一個疑惑。
二是自己為什麼又活過來的問題,這超科學的問題還是不要交給一介科盲人類去解釋好了,因此黃飛虔自行略過了這個疑惑。
本來還有疑惑的黃飛虔因為死前心情低落,導致死後狀態消極,他什麼也不去想了。
於是一行人又走了不知多久,黃飛虔有些撐不住了——這特麼太無聊了!
他低頭看看腳上那腳鏈,很輕鬆就能脫下——拜逃走那人所賜,鐵圈已經變鬆了,但那大漢視如不見,篤定他不能從他手掌心逃開。
黃飛虔憂傷地歎了口氣,把腳鏈和手銬都摘了下來,提在手上,周圍的幾個奴隸發出“啊、啊”的驚訝聲,但都有氣無力的,大漢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黃飛虔把中指豎在唇邊,眨了眨眼:“噓,不要揭發我,這個太重了嘛。”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陣,落日的光輝太過耀眼,黃飛虔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真是“長沙落日圓”啊!一輪落下的紅日,給沙子鋪上了一層紅綢,麵對此絕境中的美景,黃飛虔深深陶醉了一會兒。
然而黃飛虔揉了揉眼睛,確實沒有看錯,太陽在低空便已沒下身姿,這說明這片沙漠也不是那麼廣袤,就如回應黃飛虔的想法般,待他回頭時,隻見一座沙上殿宇昂然在立。
看來是目的地到了,大漢停下了腳步,執著鞭子走過來察人數,黃飛虔立馬戴上了鐐銬。
點完人數的大漢臉上有滿意之色,帶領一行人走進殿宇,黃飛虔嚇了一跳,裡麵柱傾牆裂,地上鋪著一層沙子,東西東翻西倒,怎麼看都像是已拆除建築。
又走過兩三間屋,也如是,大漢停在一堵廢墟物堆積的牆前,從左手邊的桌子後麵摸去,好像按中了什麼機關,牆有部分向後凹去,出現了一個門,大漢把門向後推去,胳膊上肌肉迅速鼓起、且不停顫抖,讓黃飛虔感受到石門的沉重,隻聽“隆隆”的聲音響過,終於,石門被推開,垂直於左側的牆,黃飛虔麵前正式出現了一個通道。
大漢點亮了通道內的燭台,黃飛虔可以看到十米就到頂的通道尾端開了一個四方的口子,大漢此時發號施令道:“你們都從梯子爬下去。”
他拿鞭子在後麵趕人,黃飛虔隻得跟隨前麵的人沿著通道走到底,然後依次通過梯子來到下麵,那是個狹窄的空間,除了後麵是牆,其他三麵都是類似古代監獄的木椽,地上鋪著稻草,彆的一無所有。
大漢合上了那個四方口,聽聲音又關上了石門,黃飛虔困惑他就此把他們扔在這兒,沒過多久,隻見他站到他們的正前方,點亮了身旁的燭台。
黃飛虔才看清監獄前麵另有天地,那像是有人居住,右上方有一張垂著帷帳的大床,正中有一張飯桌,飯桌前麵是石頭鑿成的成排的座椅,左右兩壁現在瑩瑩閃著許多燭光,通過那燭光可以看到房間四壁和天井那繁複華麗的雕飾。
也許是他太好奇了而其他的奴隸都很安靜地坐下休息,那個大漢看了黃飛虔一眼。黃飛虔立刻安分了,也貼著牆坐了下來。
大漢留下一句話:“都休息。”他從木椽間拋來了一些肉乾和乾糧,還有幾皮囊水,眾人蜂擁而上,動作慢的黃飛虔什麼也沒搶到,隻能衝著牆壁乾瞪眼。
忽然,有一個人坐到了黃飛虔身邊來,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他分給了黃飛虔一點乾糧。
那人長得濃眉細眼,總有一種不大老實的感覺,黃飛虔啃了一口乾糧,道:“跟你是一個地方。”
“你知道我是哪兒人?”那人很驚訝。
黃飛虔裝道:“自然。”
那人口氣更為友善:“我們村最近老是有人忽然就不見了,先開始大家還以為日子不好過,也沒辦法,等我被抓住,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在搗鬼。”
這時隻聽對麵傳來哭聲,原來是一男一女,女的正倒在男的懷裡哭,那人道:“那是一對戀人,沒想到一起被抓來了。”
黃飛虔歎了口氣:“真是命苦鴛鴦。”
那人忽地雙目一暗:“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黃飛虔道:“知道。”
那人大奇:“真的?”
黃飛虔繼續裝道:“在現在這個時候,交換情報是很重要的,你先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那人便道:“我知道一個魔教頭頭被武林正道圍剿,身受重傷,所以逃進大漠躲避敵人,本來也不敢相信,”他壓低了聲音:“恐怕這裡就是他的老巢。”
黃飛虔吃了一驚。原來這裡不是奴隸製度而是強取人口,他也不是純粹的死而複生而是到了一個認知以外的世界,“魔教”、“武林”都是些什麼!……
“你怎麼了?”
“沒什麼。”黃飛虔告訴自己要冷靜。
“該你告訴我了,你知道些什麼?”
黃飛虔腦海裡蹦過“門派之爭”、“絕世武功”、“論劍大會”等熱詞,最後一本正經地道:“我知道這個魔教頭頭為了早日恢複功力,才命他的手下抓人,要吸我們的精氣。”
那人捂住了黃飛虔的嘴,左顧右盼,才輕聲道:“看來你真的知道,不過,又不是妖怪,吸什麼精氣,那叫作‘丹田之氣’。”
黃飛虔撓了撓頭:“我知道丹田,但還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氣。”
於是那人解釋道:“丹田是運氣之始,也是氣歸之終,丹田之氣充盈之人便是所謂內力深厚,雖然隻有武功大家才能如此,但一般人丹田中也有微量的氣。魔教頭頭會吸功大法,他的手下一時抓不來有武功的人,就把我們拿來湊合了,據說年輕人丹田之氣比年幼、年老之人都多,所以這裡都是年輕人。”
黃飛虔大點其頭道:“受教了。”
“你有什麼打算?”
黃飛虔皺著眉想了想:“呃……沒什麼打算。”
那人雙目目視前方,毫無一絲陰霾,道:“我知道這很難,但我們一定要逃出去……”
黃飛虔被他的氣概感動了,道:“是……是的,一定要,”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因為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和正值青春年華的妹妹在等著我啊!”
第三章我是教主
黃飛虔迫不得已使用了美男計。
晚上,黃飛虔有點睡不著,感覺周圍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這是初到這裡時所未感覺到的。
說句實話,地上的稻草鋪的還蠻厚,讓人感覺這個監獄還不太糟,等等……黃飛虔一個激靈,撕開了一層稻草,隻見下麵的的稻草上一片泅染的鮮血……
不會吧,黃飛虔瞪大眼睛靠在牆上,這真不是鬨著玩的,看來這個教主是個殺人狂魔,重生就像笑話,他的小命又要結束了……
這時,那個叫邱明的人察覺了黃飛虔的異狀,挪過來問道:“怎麼啦?”
黃飛虔指指那塊稻草。
那人嘴邊浮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黃兄,我白天就知道底下是什麼情況了,這個魔教頭頭的吸功大法果然厲害,而丹田之氣被吸淨的人會七竅流血而死。”
黃飛虔抖了一抖。
“黃兄,你莫怕,”邱明的爪子搭到了黃飛虔的肩上:“你知道嗎,白天看管我們那人已經離開這裡了。”
“……你說那個魁梧的大漢?”
“正是,他又去抓人了,在他下一次回來之前,我們都會被魔教頭頭乾掉。”
看黃飛虔膽小的樣子,邱明寬慰道:“黃兄,我已經想出一個讓我們脫身的辦法了,這需要你的配合。”
黃飛虔附耳過去,邱明道:“明天魔教教主在前麵吸功時,你裝得可憐些,”說著,他用手摸了摸黃飛虔的臉,在黃飛虔目光一閃時,又順著他的脖頸劃了下去,自他的胸前離開了,他手段嫻熟,讓黃飛虔不由有點心懷蕩漾,不過在黃飛虔動氣前他就止住了,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黃兄,你有這個資本。”
“總之,你若能迷住他一時三刻的,我就用利器敲死他,到時候,你就算救了我們大家了。”
邱明笑得越多,黃飛虔心裡越冷,不過他不會指出來:“沒有彆的辦法了?”
邱明苦著臉道:“恐怕沒有了。”
“那就這樣吧。”黃飛虔倒在地上,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
第二天,前麵傳來的石閘的響動聲驚醒了監獄的眾人。
看到一個穿著全身黑的男人走了進來,有人開始尖叫。
那人中了毒的樣子,麵孔帶著紫色,大概三十來歲,嘴唇附近胡子拉碴,這使人不感到他有那麼可怕,可當他眼睛向這邊瞟來時,目光中的冷意和邪惡之意倒很輕易讓人相信他就是魔教教主。
“你們無一例外都要死,相信我,後死的會比先死的更痛苦,想現在死的等我把鎖打開就走過來,如果沒人過來站在前麵的人就先死。”
說著,他打開了監獄的鎖。
眾人理解他的話花了一點功夫,其後便瘋狂地向後擠去,所有人都貼著後麵的牆壁,但這樣顯然分不出誰要當第一批犧牲品,於是魔教教主雙目一沉:“真不知好歹,想後死的人,把十個人推到前麵來。”
這真是十分罪惡的話,眾人開始不念親舊地自相殘殺,黃飛虔、邱明此時仍占據著後麵的位置。
第一批人走出去之後,監獄裡哭聲一片,而那十個人更是歇斯底裡尖叫的有之、撲在地上被魔教教主踩斷了脊椎骨還不肯挪動的有之……真是人間地獄。
魔教教主的十指上帶著長長的尖利的甲套,好像是為了輕易地掐住人的脖子,他從對方口裡吸取丹田之氣這一點也很邪惡,那人雙腳離地,黃飛虔看到了他從顫動到變得僵硬的全過程,汗毛齊豎、腦後發寒。
正如邱明說的,失去了丹田之氣的人倒在地上,漸漸地七竅流血,在鮮血淌在地上之前魔教教主把他扔回了監獄,眾人狂叫起來,都離那屍體遠遠的,黃飛虔被深深地震驚了。
那九個人裡麵有人開始反抗,可看不出魔教教主是怎麼出招的,那人就被氣拳打中了胸口,口唇出血死了。
魔教教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舉起來,有些遺憾地說道:“死人的氣我可不想受用。”
於是他把這人也扔回了監獄,這人正躺在黃飛虔的腳下,黃飛虔忍不住蹲下身,幫他閉上了眼睛。這是多麼危險的一個世界,現在他知道了。
邱明拎著黃飛虔的領口想把他拉起來,黃飛虔隻是無動於衷,“早死晚死都一樣,我可不認為我們能活著從這個人手下出去”,黃飛虔低聲道,什麼用利器敲死他,沒有半點可能好嗎。
“你叫什麼名字?”
黃飛虔有些發傻,那魔教教主站到了他的麵前,雙目淩厲,但還算比較“親切”地向他這麼問著。
“呃……黃飛虔。”黃飛虔答道。
“有點骨氣,下一個就是你了。”
說著,黃飛虔被掐住脖子,帶離了監獄。
黃飛虔覺得快要斷氣,而魔教教主邪惡的臉靠他越來越近,黃飛虔就是不張口,魔教教主用另一隻手按住他的頰骨,甲套劃開了黃飛虔臉上若乾處,他更覺得從頰骨到下巴都要被捏碎了。
額頭上的鮮血滴進了眼睛裡,黃飛虔痛得驚呼了一聲,趕忙閉上了眼……黃飛虔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然而魔教教主沒有立刻動手,反而用除去了甲套的左手來撫摸黃飛虔的臉:“好漂亮的一張臉啊……”
“來,眼睛睜開了我看看。”
黃飛虔明顯睜不開,魔教教主也沒動怒,反而笑道:“出現了這麼多傷口,也夠可憐的……也罷,養傷之際也夠無聊的,總是殺人讓我心情鬱悶,就留下你當個玩伴吧。”說著他把黃飛虔一拋拋到了床上。
黃飛虔的眼睛終於能睜開的時候,魔教教主已經利索得乾掉了第十個人,他把監獄上了鎖,對黃飛虔露出了一個感興趣的笑容,把他拎起來,打開石閘走出了房間。
黃飛虔回頭隻看到邱明目瞪口呆。
……
黃飛虔在浴池裡已經來回遊泳兩次,魔教教主仍把自己緊閉在房間裡。
黃飛虔知道對於練武者有“入關”這麼一回事,尤其魔教教主吸取他人丹田之氣,很可能接下來需要引導氣流歸於丹田,以為自己所用。
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啦……黃飛虔決定不去想了。
自己也殺過許多並無恩怨的人,因為任務,因為要效忠於自己的組織,黃飛虔殺過無數人,然而他並沒有虐殺他人的愛好,因此對這魔教教主的做法他實在是無法認同。
黃飛虔正這麼想著,肇事者就平靜地向他走了過來:“你該洗好了吧。”
他手上拿著嶄新的衣物。
黃飛虔從浴池裡爬起來穿上了,又和魔教教主一起共用了早餐。
吃完早餐後,黃飛虔正要離開,魔教教主道:“不要動。”
於是黃飛虔不敢動。
魔教教主挨著黃飛虔坐下,平靜地凝視著他的臉,道:“可能是大漠的景色太單調了吧,我竟遺忘了世上還有美麗之物一事。”
黃飛虔麵無表情:“我是男人。”
教主無動於衷:“你應該感謝這張臉救了你一命。”
黃飛虔一本正經道:“女人的臉更好看,裡麵還有不少女人。”
“哼,”他冷哼了一聲:“你是說我見過的女人不夠多嗎?”
黃飛虔對他為什麼會這麼問理解不能,於是暫不做答,結果被掐住了脖子:“你也不要不識抬舉,比你長得好的男人自然也有……更何況,在我還在中原的時候,見過多少買賣童男童女供人玩耍的人,跪在地上求我玩它的男女更是比倉裡的穀米還多……”
黃飛虔有些怒了,於是他發揮作為一個前組織內元老級人物的才能,猛地掙開了魔教教主手,道:“就憑你這長相,誰會信……”
黃飛虔狂奔至浴池邊,跳了進去。
這浴池十分寬廣,黃飛虔往前遊了一陣,回身對魔教教主道:“你有種下來,會遊泳的話。”
魔教教主確實麵有難色,黃飛虔為自己猜中他不會遊泳這一事實感到慶幸,之後兩人之間就展開了一場追與逃的大戰。
黃飛虔在水裡確實比魚還滑,他對自己的泳技十分有自信,可惜對方是身負武功的魔教教主,使用他前回見過的拳影對浴池進行轟炸,在水的保護下,黃飛虔逃過了十數次攻擊,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浴池邊的石壁崩裂,落進池中減少了活動範圍,而水量也越來越少……
魔教教主好像抓到了獲勝的法門,不斷轟擊水麵,濺起的水潑得滿屋都是,黃飛虔漸漸要遊不起來了。
“沙漠裡水可不好找,要珍惜!”
黃飛虔大叫道。
魔教教主無動於衷,露出獰笑:“你就等死吧!”
戰鬥持續到後半段,黃飛虔舉雙手投降,魔教教主看著他的動作愣住了。
黃飛虔想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便道:“不玩了,我認輸!”
黃飛虔大概料到自己觸犯了他,會小命不保,然而魔教教主忽然手按胸口,嘴角出現了一絲鮮血,就要倒進池子裡。
黃飛虔拉住了他,把他扶回房間裡,看著魔教教主寧靜合上的雙眼,心裡知道他是運功傷身,黃飛虔打量屋中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考慮著要不要趁機結果了這個禍害。
然而禍害睜開了雙眼,道:“方才的,還不錯。”
什麼?……黃飛虔不解地看著他。
教主道:“我說,玩得還不錯。”
黃飛虔愣住了。
“雖然你惹我生氣,而且害得我運功過度吐了血,不過鑒於我現在很滿足,我原諒你。”
黃飛虔不承認自己稍稍被感動到了,教主道:“怎麼?還不退下?我要休息了。”
於是黃飛虔默默地退下。
黃飛虔把他能走動的地方都走遍了,沒有找到監獄的鑰匙,看來一定被教主親自保管,黃飛虔又走到石閘麵前,想去看看邱明等人,然而不論如何也不知道石閘怎麼打開,喊了兩聲“邱明”也沒見回應,黃飛虔便放棄了。
黃飛虔知道現在身處地下,連開扇窗子看看風景都不行,一直待著,無聊得很。是的,想必教主也很無聊。
黃飛虔琢磨著差不多到晚上了,可除了早上用過的早餐還在浴池大戰中被消化完了以外,他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最後餓得沒有辦法他隻能使用“下下策”,去找那位修養中的魔教教主。
推開門,隻見教主裸著上半身在運功療毒,他臉上身上都是汗珠,黃飛虔一走近都覺得熱氣蒸騰,教主的眼珠轉向了他,黃飛虔不好意思道:“我肚子餓了,打饒你了,如果你運功中不能分心的話不用理我,我再撐一會兒……”
教主道:“食物在風乾房,出門右轉第三間。”
“哦、哦……”黃飛虔正欲合上門,教主吩咐道:“你先慢著吃飯,拿東西來給我擦擦汗。”
擦汗……好吧,確實需要擦一擦。
黃飛虔說“好的”,一邊叼著肉乾一邊拿了浴房的毛巾進來,一邊嚼著肉乾,右手給教主擦汗,不愧是練武之人的身體,肩寬腰緊,肌肉豐勻,黃飛虔一邊鑒賞一邊擦汗,從背部到正麵,忽然他發現教主的麵色有點不大對勁。
“怎麼了?”黃飛虔問道。
教主沒有回答而是繃緊了身體。
也不像發情也不像遇到瓶頸,為什麼這麼緊張?
黃飛虔腦筋幾轉,忽然悟到了,他記得某知名武俠小說裡有被鎖鏈囚困的英傑死前把一身武功交給主角的情節,如果事實上可能的話,他是怎麼做到的?明明被鎖鏈囚困著……
黃飛虔絞儘腦汁地想,先是運功……對,就像現在這樣,然後是找到穴位,最後,最後是掌心對掌心,對方的功力就可以化為己有。
關鍵是什麼穴位?順序又是怎樣?
黃飛虔努力回想他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那時自己觸碰到了什麼地方……於是,他重新把手覆蓋在那個地方:“是這裡嗎?你害怕我將你的功力移走?”
教主目眥欲裂,顯得很憤怒:“還不速速退下!”
“我終歸要死在你手裡,不如現在一搏。何況你殺人無數,現在該是要贖罪的時候了。”
“一派胡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又知道我幼時怎樣為人所欺、為人所騙,凡人一命,終究賤如芻狗,勝者為王,敗者以生命獻祭,這有什麼不對?”
“那你現在就納命來吧!”黃飛虔在他身上一陣亂動。
魔教教主低低地笑了笑:“我早發現你毫無武功,什麼移功,突然動這個歪腦筋,對你可沒好處。”
黃飛虔也低低地笑了笑:“我現在已經確定了三個穴位,雖然不知道一共幾個穴位,順序怎樣,但試到明天早上,總會有結果的。你也不是不能停止運功麼?沒等到明天早上,你就會氣竭身亡的,不如把功力讓給我,我還可以留你一命。”
“世上竟然有如此貪婪厚顏之人。”
黃飛虔笑道:“你可以繼續運功療毒,等運轉一周天之後可以結果掉我,但能不能順利完成,這就要看我不斷點穴對你有沒有影響了。”
魔教教主臉色更差了幾分,黃飛虔於是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然停止運功會導致他體爆身亡,而運功過久又會氣竭身亡,現在優勢在自己這裡。
“亂點到什麼穴我可不知道,你不如老實點告訴我吧。”
教主道:“我自認為待你已很好,等帕圖塔回來,我吸了那些人的氣,就足夠把傷養好,到時我便重出江湖,以後不論什麼富貴榮華、名譽地位、美人寶劍、香花秘籍,凡是你開口要的,我都一應允許,你不願和我有魚水之歡,我也答應你,你何必如此絕情呢……”
黃飛虔道:“怪你我相遇的時間太短,昨日你還想殺我,今天就這樣盟誓,對不起,我不相信其中有真心存在。”
“是嗎。”教主閉上了眼。
黃飛虔又道:“說句實話,我也不是一定要奪你武功,可是憑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從這裡逃出去,也救不了那些人,等那個大漢——帕圖塔回來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而你這個人本性難移,以後難免不害人無數,所以以防後患,我要廢了你的武功,有帕圖塔保護你你仍舊可以當人上人……”
“說得好聽,”教主道:“本教主渴望的是自身的力量,憑你這鼠輩,有什麼資格奪取本教主苦心練就的功力。”
兩人一言一語,不知過了多久,教主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而黃飛虔仍舊纏著他,他忍不住道:“快叫我把氣歸於丹田,再這樣下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就會沒命了……”
“是嗎?”黃飛虔很困,但仍舊摸索著正確的點穴方法,說句實話,幾乎沒有進展,他對教主道:“這樣下去,隻能你先死,我後死了。”
“哼,若不是我信任你,能讓你好手好腳地就能走來看我練功麼?”
“是的,有機可趁都是因為你不夠小心,教主大人,一切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都怪你自己,我估計會被帕圖塔一掌拍爛,不如你死了以後我就沉進浴池自殺好了。”
“不要一句‘你死了’、‘你死了’的。”
黃飛虔道:“教主大人若是惜命之人,請務必在兩個時辰之內向在下妥協。”
……
“好吧,我告訴你是哪幾個穴位。”
黃飛虔激靈一下,恢複了精神。
“你先去桌上拿那穴位圖,你剛才點的哪兒也不是,實在太過可笑了。”
黃飛虔走了兩步,又走了回去,他掐住了教主的脖子,獰笑著:“你以為我會中計嗎?不等到你死,我是不會從你旁邊走開的。”
教主忽然道:“我叫連北樓。”
“啊?”黃飛虔有點呆。
“我叫連北樓,記住我的名字,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那時候,你就要祈求我沒有恢複一身功力,不然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黃飛虔著實聽清楚了,道:“我叫黃飛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看教主大人是否有那份本領了。現在,你該告訴我是哪幾個穴位了?”
“頸骨左一寸,下四寸——魄戶。”
“哦,是、是……”黃飛虔手忙腳亂地丈量了一番:“是這裡吧。”
連北樓沒有回答:“魄戶下九寸——盲門。”
黃飛虔這次很快就找準了。
“右一寸,下六寸,會陽。”
黃飛虔點頭。
於是從背後到胸前,如是找穴找了許久,連北樓昂了昂頭道:“接下來你連起來,一次點完,點錯了或是中斷了我是不會再管你的,就一起死吧。”
“哦、哦。”黃飛虔不大擅長這個,但記憶力還算好,他腦海裡重複了幾遍覺得有把握了,就依連北樓所言而行,穴一點完,隻覺連北樓體內迸發出無數熱量,甚至變作有形的光有些灼燒了黃飛虔的眼睛……
“對掌!”連北樓頭發飛揚,大叫道。
黃飛虔立刻舉掌,掌心相觸時隻覺眼中金星亂飛,他好像被扔下油鍋一般身體有著沸騰般的熱度,嗓子被燒得渴得慌,更可恨的是四肢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忍而又忍,簡直忍不住,不過猛地想到受著自己煎熬的連北樓估計就承受著這樣烈火焚身般的痛苦,他就覺得,無論怎樣也得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連北樓的身體忽然彈了出去,黃飛虔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發著光,所遇到的障礙物全部被擊碎了……
“你這家夥,真是什麼也不知道。”連北樓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做了一番收功的動作。
黃飛虔依樣畫葫蘆,終於感到身上溫度降了下來,而手掌也不再發光了。現在他盤膝而坐,兩手呈倒扣的碗狀置於雙膝之上,這就是收功的定格姿勢。
連北樓道:“那毒是內力越深厚,越難對付,沒想到我散儘一身功力,竟然治愈了。”
黃飛虔看著他,果然恢複了平常人的臉色。
“那你用吸功大法,不是中毒越來越深麼?”
連北樓恥笑道:“你懂什麼,隻要有足夠深厚的內力,運功把毒排出體外,隻是時間問題。”
黃飛虔聳了聳肩。
見他往外走去,連北樓道:“你要不要留下來,我教你一些運功煉氣之法,不然光是內力深厚難以自我保全……”
“不用了,”黃飛虔道:“這種事,隨便問一個武館師傅都行。我要去放人了,你……好好休息。”
連北樓什麼也沒答,走進了房間帷幕的深處。
黃飛虔轟爛了浴池的頂部,一堆東西掉下來後,他飛到了地麵上,身體很輕盈,黃飛虔心想在此基礎上練成輕功也是理所當然的,他沿著帕圖塔押著他們走過的路徑,抬起了石門,走過通道又揭起了石板,叫監獄裡的人爬上來。
大家都很激動,等來到外麵時發現是晚上,但大家都決定立刻逃走,黃飛虔把食物和水分給了他們,邱明說他絕對不會搞錯方向,所以由他領路,黃飛虔和他一起走在眾人前麵。
第五章
正如邱明所說,他靠著夜空的星星指路,並沒有搞錯方向,黃飛虔發現自己視力變得比以往好,他在暗夜中看到了來時的那個沙丘,那時自己剛到這裡,什麼也不清楚,正逢一個人伺機逃跑,而自己當了他的替罪羊——沙丘上的腳印就是證據。
他的聽覺也比以往好,有時他能聽到沙漠的夜行動物行動時的聲音,有一次他猛地一回頭看到一個貓似的動物正拿它那慘綠綠的眼睛和自己對視……
看到了那個沙丘證明不止大方向沒錯,邱明其實走的是和帕圖塔一樣的路徑,這不知什麼洞察力才能做到。
等到天亮,大家一致覺得應當休息一會兒,休息過後一行人又開始趕路,黃飛虔的體力比以前充沛很多,他能感到體內有什麼渾厚的東西在支撐著他。
邱明停下擦了擦汗水,忽地轉頭對黃飛虔道:“黃兄,沒想到你看著挺弱不禁風,趕路卻比我們都強上許多。”
黃飛虔的注意力在“弱不禁風”這個詞語上,他想一定是因為這裡地處荒漠,靠近西域,人人都高大壯實,才顯得他比較瘦弱,不然憑他的一米八走到哪兒會輸給誰?!
於是他嘿嘿笑了笑:“邱兄莫說我瘦弱,其實我是中原的一名武生呢……”
“武生?”
就不知真有沒有了,黃飛虔順嘴說道:“文生考文榜,武生考武榜,中原有叫科舉的選官製度,若得了狀元中了三甲,那就是一夜成了天下人啊,人人都想的美事!……”
“哦……哦,”邱明一邊喝水一邊道:“我聽說中原各州都有學校的,可是我們這兒沒有。”
他的表情帶著點遺憾,黃飛虔轉移了話題:“邱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撞上那個叫帕圖塔的大漢該怎麼辦?”
邱明道:“我估計我們回村裡的時候他正把人抓好,隻要那時謹慎一點,等他離開了就完事了。”
黃飛虔道:“那被抓的人豈不是還要死?”
邱明道:“黃兄,哪有那麼巧,你的老母那人不會抓的,至於你的妹妹……也罷,等他走的時候我陪你看看都抓了誰,有沒有家人在內……”
他話鋒一轉:“對了,黃兄,我還不知道你怎麼讓那個魔教教主放了我們的呢。”
“其實我家有世代相傳的心法,有療傷祛毒之功效,配合著運功十分有效,我把他告訴了教主他的毒就都被拔出了,他感謝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放我們一條生路。”
“這樣啊。”邱明有些狐疑地點了點頭。
又趕了一夜路,迎來拂曉之際,一行人在路上撞上了帕圖塔一行人,是黃飛虔最先看到的,他給邱明一說,邱明立刻帶領眾人躲在了聊可遮擋的沙堆後麵,可惜帕圖塔的眼睛不是瞎的,他縱身而前,如蒼鷹般高高飛起,甚至在空中陡轉幾下,轉瞬立在了黃飛虔等人的麵前……
這就是輕功!黃飛虔心中感歎著。
他手中的鐵鞭極具威懾力,黃飛虔身後的人大聲呼喊,開始向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