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剛舉起針,裴雲之就從椅子上一蹦而起,從空隙處溜開,衝到蕭譽麵前,一下子把頭邁進人懷裡,試圖逃避現實。
如芒在背。
大夫一臉懵。
蕭王無語。
蕭王身邊的暴脾氣隨侍怒火滔天:竟敢當著我們的麵對我們家小王爺動手動腳!
蕭譽被裴雲之生硬的腦袋撞得呼吸急促了幾分。
“你做什麼?”
沒有應答。
蕭譽想把擱在他胸膛下方的腦袋挪開。
才輕輕一推,就看到一雙委屈得通紅的眼,裡邊還有眼淚在打轉。
蕭譽目瞪口呆,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裴雲之怕針,從小怕到大,寧可吃十天半個月的苦藥,也不願被針紮一下,今兒看到一根針就在自己眼前晃……
他沒繃住。
細碎的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在蕭譽胸膛處響起:
“我不要紮針!……”
又倔強又可憐。
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很努力,才使得自己說完整句話後沒直接“嗚哇——”哭出來。
蕭譽心一揪:“你……很怕針?”
大夫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空出來的手撓撓花白的頭:“真不疼的……”
懷裡的人兒隻一個勁兒搖頭。
“罷了。”
蕭譽讓大夫退下,讓一蕭王府仆人跟去拿藥。
蕭譽抬手拍拍裴雲之的後背:“好好好,不紮針,大夫都走了,不信你看一眼?”
裴雲之飛速往身後瞧一眼,果真不見大夫的身影,又迅速將頭重新邁進蕭譽胸膛,因他臉上還掛著淚——他嫌丟臉。
裴雲之不完全是被針給嚇得,更多的還得是委屈巴巴的心緒:
原主造的孽,都給算他頭上去了!蕭譽方才還不幫他,完全當沒看見!
裴雲之憋屈得很。
蕭譽倒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有問題,反而抬眼不太高興地看著蕭王。
眼裡頭寫著:讓你欺負他,把人弄哭了,你來哄?!
蕭王眨眨眼回應:他過去也不這麼能哭啊!我不過開開玩笑,誰能想到就哭成這樣了!
暴脾氣隨侍唐少堂:嗬,討小王爺憐愛的新招式?
唐少堂正不屑著呢,一不小心看到蕭譽當真帶著心疼的表情,他:……
不要告訴我小王爺真就吃這套!
唐少堂如遭雷劈。
裴雲之把蕭譽胸前哭濕了一片。
起身時眼睛還是通紅通紅的,臉上淚痕倒是都用蕭小王爺的衣服擦乾了,腿都蹲得麻麻的。
坐回到自己座椅上,不太好意思抬頭看彆人,就盯著自己兩條腿互相折騰。
“此時怪本王,光擔心賢婿身體,不知你竟如此怕針……”
蕭王略愧疚,“賢婿”一詞脫口而出。
唐少堂:我呸呸呸!
裴雲之用力將鼻涕一吸,連連擺手:“不怪您,怕針是自小的毛病了,吃完倒是不太怕的。”
假的,吃中藥還是怕的。
話聊到這兒就繼續不下去了,尷尬的氣氛在寬敞的堂廳中無限蔓延。
最後還是蕭譽先開口打破沉悶:“先用午膳吧。”
裴雲之儘管的確是餓了,但他很想立馬瞬移回侯府自個的小院子裡頭用飯。
他怕怕。
蕭王府午膳品類豐富,不過與鋪張浪費、奢靡無比的裴侯府還是比不了的,但口味上乘,裴雲之埋頭猛吃。
唐少堂擱旁邊內心涼涼道:吃這麼快,噎不死你!
下一秒,跟詛咒立馬應效了似的,裴雲之被嗆得一個勁咳嗽。
唐少堂一句“活該”還未出口,隻見他當親弟弟一般疼愛的蕭小王爺已然出手,輕拍裴小侯爺後背,幫他順氣,還遞了杯茶過去。
裴雲之也是毫不客氣接下便喝,喝完用手勢“使喚”蕭譽再給他一杯。
唐少堂的臉很黑,烏雲滾滾,心中電閃雷鳴不斷,恨不得劈死裴小侯爺,可終究差點氣死的隻有自己。
蕭王的眼中也帶著驚詫之色。
自個兒子當初應當是最厭惡把他糾纏來糾纏去的裴小侯爺的那個,怎的今日看來,他兒子似乎還有點兒樂在其中?至少從麵上、動作中,看不出兒子對裴小侯爺有哪怕一點兒不喜。
蕭王:?我是錯過了什麼嗎?
蕭譽感受到炯炯的蕭王與唐少堂的目光,沒解釋什麼,隻說:“父王,您的好賢婿坑了他爹一大箱子亮閃閃的黃金孝敬您。”
蕭王:???
他更疑惑了。
裴雲之總算喘過氣來,挺直胸膛,微微抬頭,驕傲臉:“嗯呢!”
蕭王想:過去是不是對這裴小侯爺了解得少了,不然這人今日種種,怎會跟過去相差如此甚甚甚……大?
——乖了許多,惹人憐愛。
唐少堂驚駭,腦海中叫囂得聲嘶力竭:王爺,您彆也中了道了!請堅持與我站在一頭!裴小狗拱我弟!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