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又被摁進水裡。
很痛苦。和鞭打或者烙燙的尖銳的疼不一樣。和被勒住脖子也不一樣。一開始是自己自製住,不要呼吸,越憋越難受,終於撐不住,情不自禁地開始吸——卻是冷水往鼻子裡氣道裡灌。痛苦,難受,覺得快死了,掙紮。簡直失去理智。
被提出水麵,呼吸,恢複。然後再摁進去。一個階段一個階段重新經曆。哪個階段都掙不過死死抓著我頭發的手。
我覺得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少,水下麵堅持的時間越來越短,嗆的水越來越多。
魏棄之不像我,不樂意做刑訊的事,時常親自動手,所以經驗很多,分寸拿捏的很好。他延長了給我呼吸的時間,甚至趁這功夫和我聊起來:
“阿信知道嗎,我小時候養過一條狗,路上撿的流浪的小狗。”
水。窒息。痛苦。
呼吸。
“家裡苛待我,日子過得緊巴,可我還是養下了它,每日分出自己的飲食給它。”
我覺得眼前發黑。
“它慢慢長大了,很漂亮,很威風,又忠心,我扔出什麼就給我叼回來,我去哪就跟著我一起去哪,有人欺負我就為我去咬那人。”
“每次從學堂回來,它一見到我,就特彆高興,繞著我轉圈,搖尾巴。我看著它,也特彆高興,真喜歡它。”
“可是有一天,我看到彆人給它喂吃的,它也吃;彆人帶它到處跑,它也跟;彆人扔出什麼,它也叼;最可氣的是——見到彆人,它也轉圈,搖尾巴,高興。”
“阿信,你猜那條狗最後怎麼著了?”
我吐了一口水,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阿信,真是在皇宮裡呆聰明了,都能聽出我是在罵你了。”他大笑,“我小時候沒遇到過流浪狗,阿信是我養的第一條狗。”
“魏棄之,你【】養的——”
我的下頜被他捏住,後麵的辱罵變得含糊不清。
他把石頭往我嘴裡塞。
“我明明和你說過很多遍,私下裡,你叫我子稷,你怎麼就裝聽不見。”
我覺得舌頭疼。我覺得滿嘴都是血。
“淨給我添堵。”
我吐出嘴裡的東西,眼淚和石子一起落進池塘。我看見自己長長的口水,混著血絲,飄在水麵上,慢慢暈開。
我的頭又被摁進去。這次我幾乎沒有力氣屏息,一下去就開始嗆水。我懷疑自己快死了。
他卻也不讓我就這麼死,一下子把我拖回來,往後一扔。我躺在草地上猛咳氣管裡的水。
【】
“舒服。”魏棄之說,語氣仿佛他在命令我,而我確實真的很舒服。仿佛我的身體聽從著他。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這樣我就看不到他輕蔑的表情。
“動靜小點。”魏棄之嗬斥我。【】
我覺得渾身火燙,特彆是臉皮。
“真丟我的臉,劉良,”魏棄之說,“誰見了你都該笑我——怎麼就慣出來你這麼個部下?”
“閉嘴吧你,”我啞著嗓子說,“少給我在那裝,我不是你部下了,不聽你教訓了。”
魏棄之沒有說話。他收了腳。接著,我感覺自己領子被他拽著拖行起來。
“放——”我還沒說完個開,就被他丟進池塘。
這水也不是很涼,可我【】身上熱著,水就顯得特彆冷。
我坐在池塘裡瞪著正裝模作樣拍走手上的土的魏棄之。
“把你□□裡的臟東西洗了再回去,”魏棄之說,“段玖要給你撒狗食,肯定安排了禦醫在你住處候著呢。阿信,答應我,放機靈點,彆告訴他——你【】那麼快就到了。”
我憤怒地撿起一塊石頭打他:“你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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