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我做得比你差就說不得你做得差了嗎?
不待我想出合適的話罵回去,他又說:“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以前我是臣,臣比君有能力,威勢大,就是有罪,就是該被圍追攻訐,以固社稷。現在我是君。時間一長,那些想要忠君報國的人,忠的就該是我這個君,報的就該是我這個國。等到那時候……就不用再出汾州這樣的事了。”
我想,我確實不懂怎麼平衡朝局,但是直覺覺得,他這話聽著好聽,實現起來難。桓帝那時候,朝局夠平衡了吧,無論哪派人在皇帝麵前都跟小狗似的隻有聽話的份,沒有說皇帝想殺誰還得顧慮著這罪名不好彆人怎麼看朕什麼什麼的……那不是還出了秦州那樣的事,而且刺史因為是章靈州的女婿,沒罪。
桓帝和文後,善弄權術,嗜殺,段氏宗室凋敝,就是他們親自殺的。本是為了江山穩固,怕有人想學他們那樣謀篡,結果最後反而落得宗室沒人隻好弱子臨朝的局麵,斷送了段氏的江山。天道這玩意真是挺玄乎的,你說它有,世上那麼多慘事發生,你覺得你看不到它有啊?可你說它沒有,看看那些時運輪轉,那些位極者成也敗也的舊事,你又覺得它好像確實是有的。
“我知道你才不會在乎死多少人,”我說,“反正我隻說,再多出點汾州這樣的事,你就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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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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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弄得渾身黏糊糊,和他一起去湯池洗澡。到了那,看著那麼多熱水嘩啦啦地流,日夜不停,算算得廢多少煤炭……我就跟他說,這玩意又不是什麼必須不可的東西,怪浪費的,現在有地方鬨災,朝廷拿不出賑濟的錢,卻拿得出燒熱水浪費的錢嗎?咱把這個地方關了吧。
我被他踹進熱水裡。
“劉良!你【】有完沒完?!”
我好不容易站起來,吐了一大口水。鱉孫子差點嗆到我。
“我說的有錯嗎?你又不是什麼喜歡奢侈享受的人,這些皇帝的排場,沒了於你也沒多大影響,還能省出好多錢來——”
“你以為這能省出幾個錢?國庫虧空根本不是這樣就能解決的!”
“啊?國庫虧空?多虧多空?”
……哦怪不得他要先抄家再賑災啊。
魏棄之沒有搭理我。他轉身走了。不是他不洗了嗎?
我還是不願意浪費這些熱水的。洗好了上去,披上新衣服,回到殿中,看見王太禦在那一副久等的模樣。
“將軍,”他彎腰抬手對我一揖,“老奴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對將軍說。”
這聽得我一愣。你有話,你又不說,問我該不該說,那我咋知道啊?
然後我反應過來了……哦——
“您說吧,我聽著。”我說。
“將軍是個驕傲的人,不畏權勢,不慕榮名,這是將軍受人愛戴的地方。”
我心想:呸。他是不是看魏棄之生著氣走,覺得我真是太狂了,把皇帝氣成這樣,來勸我不要這麼狂。
“但是,將軍,”果然王太禦來了個但是,“陛下未必能時刻記得這是將軍您本性使然,看您是恃寵而驕,您就麻煩了。”
我默然。雖然這話,不出我料,但是這詞,這詞啊……
“適才陛下問奴,是不是他近來對您太好了。”
……好你個魏棄之!在我麵前不發作,轉頭去和彆人陰陽怪氣說你是不是對我太好了。我呸!你有本事在我麵前問我是不是你對我太好了啊?!
“將軍,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就算您與陛下相識多年,時過境遷,還是不要這樣小看真龍一念的差距,在陛下麵前過於肆意隨心,惹惱了陛下,受苦的總是您自己。”
我真想和王太禦說,您太小看魏棄之了,他不當皇帝時也是他一生氣就叫我吃苦頭。爺挨過他抽,挨過他揍,受過他淩辱恐嚇為了他傷心難過。有什麼苦頭爺沒在孫子手下吃過?
……好吧,話不能這麼說,萬一孫子哪天真拔舌挖眼斷了四肢給我做成人彘了怎麼辦?不過就說這一次吧,我心裡有數,魏棄之生氣,也遠沒氣成什麼樣了,也就是和王太禦陰陽怪氣一下,沒準他瞧著嚇唬到了老人家,一高興,氣順了,不氣了。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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