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多問,他就不耐煩了。
我到底也沒弄清,葛媛是從哪條路打到伊闕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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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京這個消息靈通的地方,我大概是唯一消息不靈通的人。皇帝出發的那天早上,我才知道:他要親自出征去對葛媛。
“為什麼要提早知會你?”他檢查他的佩劍和甲衣,並不看我一眼,“讓你惦記上,尋思怎麼趁晚上偷摸出來,拿到武器刺殺我?”
“你要是覺得我會刺殺,彆把這些擺到這兒啊?”
“不,我沒工夫特意去彆的地方披掛。”說著,還得寸進尺上了,“你過來——閒著也是閒著,幫我穿戴上吧。”
這又不覺得我會趁機刺殺了?!
我走過去。我當他副官時,這樣的事乾過不知道多少次。我幫他穿,他幫我穿。比我們自己穿自己的更快。
我想起他昨夜摸進來床帳,我本來已經睡了,被他近身,又醒了。他也沒有□□,就抱著我,我很快就又睡了。這確實符合他出戰前的習慣——他自己也好,要求我們也是,要養精蓄銳,禁欲的。
“為什麼要親自出征?”我問。
“葛媛破釜沉舟,孤軍深入,想一口氣直取中京,”他說,“學我們當初攻辰都呢。氣勢雖足,根基不穩。我主動出擊,勝算更大。”
“孤軍深入,去截她糧草,守城耗她,不是必勝無敗嗎?”
我說完,意識到,魏棄之當然不會放著穩妥的辦法不用,用冒進的。
“我派去截斷她後路的那支軍隊,被她下屬姬韶用些裝神弄鬼的手段耍了,不戰而敗,直接投降。”魏棄之說。
“□□派的是誰啊這麼傻逼丟咱的人!”
他大笑起來,拍拍我的肩膀。他嘴唇動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
都穿好了,他拿起劍,出劍,收劍。他要走了。
我真是生平頭一次——他要帶他們出征,不帶我。
我覺得很怪……很焦躁。
“你總是說我冒進,”我說,“你這樣,未免太冒進了吧。你現在是皇帝,如果你失利——”
“嗯,是。”他說,“可你不懂現在的情況,這就是現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我確實不懂。我最懂的隻有打仗。
“讓我陪你去吧。”我在他轉身前脫口而出,“你知道,在戰場上,我會——”
他打斷我的話,對我說:“阿信,我不會。”
我僵在那裡望著他。難受,失望。同時心裡又有個聲音在說,看看,我又傻逼了是不是?都什麼地步了我居然還主動請他給我個機會讓我為他賣命——還給拒絕了!可笑,可恨。他可恨!
我正怒從心頭起,又聽他說:“帶上你會讓我不敢贏。”
啊?這人說什麼瘋話呢!
“贏了,你立了大功,”他繼續說,“有了威望,有了權力,我就又會失去你了。”
我目瞪口呆。他這番話,不符合我對他一直以來的印象。他不一向是,什麼都要利用,都能利用,隻要對他自己有好處嗎?
而且這也太幼稚了。
“現在是你賭氣的時候嗎?”
他沒有回答我。他抬起手,甲片叮叮當當。他按上我的後枕。
他吻我。
“阿信,在這裡等我回來。”他說。
“等你什麼?等你萬一輸了先派人回來殺我?”我怒道。
“對,等我派人回來殺你。”他居然就這樣應道,“我贏了,我們活著再見。我輸了,我們黃泉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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