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九的嘴啊難得被我撬開一次。她告訴我後,還悶悶不樂的,補充一句說——魏棄之不會樂意我去單槍匹馬救他的,這不是叫他苦心孤詣做出的安排全功虧一簣了嗎?
哎喲樂死我了。
我說:他活該,叫他什麼事都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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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九死一生,我輕裝上陣,隻帶了一點乾糧,水,魏棄之給我的長劍和一把劉十九給我的短劍。我騎馬去到葛媛駐地附近,下馬潛行。我不知道中京有沒有給葛媛回複,我想,按他們惺惺作態的習慣得拖個三五天,所以魏棄之現在肯定還活著。我花了一天觀察他們巡邏和換崗的時間,然後趁著夜幕降臨,上了。
……很快我就被團團圍住,一個頭領似的人對我客客氣氣一抱拳。
“天師大人說,今日此時此地,有貴客不請自來。敢問閣下可是葛將軍的舊識?”
操,難道這麼巧嗎,他們還約人恰好在這兒見麵?
我看著這幫人,知道我不能說我不是你們搞錯了。
“我是你家將軍舊識沒錯……”我也客客氣氣抱拳。我正想怎麼編瞎話才不至於在這兒被亂刀砍死,那人卻不待我自報身份,高興地說:“天師果然神機妙算!請您隨我來。”
……哈?他不怕我是刺客啊!
我居然就這麼跟他直接去了主帳,一路上心裡尋思:這什麼軍紀啊還信天師的話?!甚至進帳時,都沒人叫我卸兵器?!守衛這樣懈怠,處處都是可攻破的漏洞——魏棄之輸給了這種軍隊?
帳內有兩個人,一個在主位,一個在次席。主位上的人在我一進來時就站起來。
……她並不驚訝見到的是我。
我的心突突跳起來。我見葛媛對我拱手:“劉將軍,彆來無恙?”
領我進來的人出去了。
“葛姑娘,彆來無恙。”我頭皮一陣發麻,“不知我是什麼時候暴露了蹤跡?”
“將軍沒有暴露行蹤,”她說,“是令顏卜卦占出來的。”
我笑起來。但葛媛也好,她旁邊那個拄著一把長刀坐著的人也好,都沒有笑。我漸漸笑不出來了。
“將軍不必緊張,”葛媛說,“知道來的是您,我是高興的。那日之後,我聽說您與魏子稷公然決裂,被他排擠打壓,險些喪命,他登基後更是再不聽聞您任何音訊。我還憂心過您是否尚在人世,托令顏為您算了一卦,令顏告訴我您性命無虞,隻是受惡賊囚困,孤立無援,困則困矣,而不失其所亨,”她笑了一下,“今日見到您,看您神采如舊,令顏果然神驗。”
我的娘啊這是神驗嗎這是妖術吧!
我真的以前不信這些玩意的。就像魏棄之說的,術士卜占得再神驗,我們刀一捅,他們就完蛋,神驗有個屁用。可是現在我卻真的感到害怕起來。神驗,真的神驗,可怕的不是這種神驗能對我做什麼,而是把我看透了,明明他們該不知道的事,也被看透了。
我不覺按上腰上劍柄。
葛媛神色沒有改變,對我說:“將軍武藝我知道,若和您硬起衝突,不免傷亡,無論傷亡是誰,於我都是一件苦事。我們何不好好談談呢?您來找我若有所求,但說無妨。那日您不顧凶人威勢出手救我,免我於豺狗欺淩,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您幫我那樣幫您。”
她的眼睛還是和我記憶中一樣明亮。隻是那時候,我看到的是憤怒和不屈,此刻則是真摯和誠懇。
但是她不會幫的。我他娘是來救魏棄之——她難道會願意放跑魏棄之嗎?眼下最可行的法子是挾持她,以主帥性命威脅,逼她放走魏棄之。
這時候那個坐在次席的人開口道:“這種時候潛入大營,要麼來刺殺你,要麼來救姓魏的,還有什麼彆的可能?”
那人微微旋轉手中的長刀,刀刃的寒光正對向我。
“若是來救姓魏的,趁早歇了吧,”他帶著一抹微笑看著我說,“他走不了了。”
“你說什麼?”我聽到最後那句話,心中一凜。
“您真的是來救魏子稷的嗎?”葛媛說,露出痛惜和失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