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你日後……不要像我一樣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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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人去的。後來他自問,他當時為什麼要一個人去?
他正在擦拭的龍淵劍的劍刃用寒光冷冷地回答他。
一個人去,站在那裡,看著那人。那人活著,沒有在他趕來前就餓死了,可他心裡沒有一絲一毫地喜悅。他心裡滿是段仲瑜那些話。【】了那人。怎麼【】的。段仲瑜一個人【】過,畢竟自己不好此道,又叫許多將士來【】,在旁邊看著覺得儘興。子稷,明知你的致果校尉落在我手裡了,還敢這麼對付我?【】完一遍,腿還站得住,真是耐【】——那就再打到神誌不清。【】完了打,打完了【】,弄到崩潰再懷柔安撫。沒過三天,就心甘情願做我的狗了——子稷,你是怎麼搞的,這麼久還沒睡到這麼個人?
你想要卻要不到的人,我輕易就到手了——段仲瑜就是這個意思。並且,更進一步——你這麼想要,這麼珍惜,為他這樣激怒的人——
我玩完就覺得膩了。殺了。
確實方寸大亂,不顧一切衝過去,正中段仲瑜的圈套。最後勝了,是險勝。他自己也沒覺得自己武功強到這樣的地步——能夠突破段瑾數百精銳的圍堵,衝破了太子數十個親衛的攔截,到了段仲瑜麵前。踩弄人心的人,最終被他踐踏的這顆心激起的憤怒擊潰。
但他需要承認的是,段仲瑜踩得很準,很痛。他來之前就覺得,就算劉良活著被他救回來了,他也……有這些事橫在他心中,他再也……
為什麼他看上的人被彆人捷足先登?他知道他不應該——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象!而且偏偏是現在,是他終於意識到這個人有多好,他多麼想要這個人,多麼痛苦他永遠失去了這個人的那一刻之後的現在……告訴他,這個人活著,但已經被彆人占有了,在彆人身下□□討好,為彆人屈服了,從了彆人……
他嫉妒,他恨。不是我的了,是彆人的了。
他握緊了手裡的劍。
這樣做,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人對不起他。這樣做,是他對不起這個人一直以來為他儘心拚命的功勞苦勞。但他仍然無法——他不能忍受——
“子稷……”在他動手前,他聽見那人開口了,聲音虛弱,帶著輕顫,因為缺水斷食而深陷的眼眶裡,眼睛半睜著,渴望地注視他。隻注視著他。
“你什麼時候來,”阿信對他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但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
他如夢初醒。
段仲瑜那耍弄人心的笑容就在眼前,那可惡的笑聲應和著他此刻劈斷鐵鏈的巨響。
欣喜嗎?不,不欣喜,因為差一點就為了被謊言激起的陰暗心思而動殺心——那是後悔嗎?
不,沒有後悔。
他對軍醫說,他要見到劉良活。
這個人沒被彆人染指過,很好,太好了。不是欣喜,也不覺得後悔,而是慶幸,慶幸這個人還是他的,慶幸他的時間還很多,機會還很多……慶幸他現在還能握著他的手,在心裡悄悄發誓:從今往後,他會確保,這個人永遠隻會是他的。
他對他說道:“幸好,我沒有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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