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門的確實是我們,大人。”
那鬼麵叩門環冷不丁開了口,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嚕嗚嚕。
弘伸手撫摸它狗頭:“是你,你怎麼被貶了,大家夥?上次來訪時你還和兄弟們在主院裡侍候。”
“……”寄身於叩門環中的式神憋屈得不行,抽抽噎噎道,“被克莉絲汀小姐的一個式神小鬼打壞了替身,家主大人讓我好好修養。”
克莉絲汀是結野家主的妹妹,也是一位十分有才能的陰陽師。她如今與巳厘野家解除婚約、正在某台做天氣主播的事,弘也是剛剛聽說。
“聽起來對方應該是很厲害的式神呢,”
弘扣扣鬼頭推開大門,無視那裡麵式神自尊心受傷的嚶嚶聲,不出意外地看到院裡正在結陣施法的陰陽師眾人。
“好久不見,好勤奮呀,諸位。”
結野家還沒有動作,右側另一派的陰陽師倒是齊呼:“好久不見,真人大人——!”
“是道滿的部下?”弘眨眨眼,“你們已經和好了啊?真好,早知道今日應該帶些禮物來的。”
曾經和結野家世代恩怨的巳厘野家,在前幾天的家主比武中終於解清誤會、重歸於好(?),如今就連院落都打通了,看起來很有效率的樣子。
弘又重新看向左側,那位打著扇子的結野家家主,剛打算退隱的那位幕府大陰陽師。
“好久不見,晴明閣下。”
“……明明上星期才見過吧。”身著授衣的結野晴明,鬱悶地耷拉著狐狸眼瞥向弘,“你倒是挺討巳厘野家人喜歡。”
弘忍不住笑一笑,朝他們拱手:“多謝各位,我此次來,是想為未來的小弟子請一張式神牌。”
***
硝子走在高專的側殿下,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怎麼又是開會?你也被那些老頭子傳染了嗎,”硝子聲音裡帶著睡眠不足的低落,“我可是連夜替你的學生趕出來報告,彆忘了,悟。”
“沒有那回事哦,硝子。人家隻是想把長老們的吵架內容儘早轉述給你們啦~消息這種東西,總是傳遞得越快越有效,不是嗎?”
五條悟雙手背在腦後:“那些老家夥,今早可是使勁為難了七海一番呢。”
“讓七海同學為難的,明明也有你這不著調的家夥吧?在那麼重要的場合還說說笑笑、火上澆油。”夜蛾深重地歎了一口氣,對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感到無力,“就看著你的後輩……”
五條悟大笑起來:“你現在還當他是個學生呀?早就成為了不起的大人了啊。七海那家夥,可是我們這一代裡相當被看好的人才了,放心吧——夜·蛾·老·師。”
夜蛾不說話了。
他們沉默地走,走在光影斑駁的回廊裡,這樣的廊院像是永遠也走不到儘頭。走到他們約定的會議室門口,夜蛾放在門把上的手卻退縮了:“……時代要變了,加茂家——”
“在說什麼呢?快點進去,校長。彆學老爺爺們磨磨唧唧的,擋住我和硝子的路啦!”
五條悟大聲道,推著夜蛾的背,力道很輕卻不容置疑。他把硝子也領進了那間貼著零星符咒的屋子,大咧咧地反身掛上「閒人勿入」的牌子,哐地合上門。
……
高專內當時設有五、六間這樣規格會議室,雖說貼有傳說防竊聽的符紙,旁邊可是都開著窗戶,也不知是想防誰還是不想防。
窗戶外投下晃動的樹影,夜蛾掃了五條悟一眼。五條悟微笑著,表示窗戶外頭的人走遠了。
硝子喝了一口水:“下次沒搞定這些人之前,請彆叫我過來演戲。”
“怎麼嘛,剛才的討論明明也很有用處的呀?譴責了體諒體弱的監督、獨自辛苦工作的七海,又悼念了一番我們慘遭硝子研究的、新死的虎杖同學。”五條悟攤手笑道。
“難道不是很有意義的對話嗎?想必窗外無論是誰,都足以拿這番話回去報告了吧。”
“——就算是吧,其實怎麼都能說得過去的。那些長老們,最近當真心思不在我們身上。”夜蛾本就緊皺的眉頭聚得更深,“我隱約聽說……加茂、禪院兩家長老有和外部勢力捆綁的傾向。”
“京都高專的孩子們或許還不知道這些,但樂岩寺那老頭兒……唉,真希望他沒參與啊。”
“不要為彆人操心啦,校長。”五條悟不恭不敬地伸起懶腰,順便像貓一樣扒拉一把夜蛾的頭發。他轉眼間被夜蛾勒住命運的後脖頸:“啊、啊!鬆手、要窒息了、鬆手!”
夜蛾DUANG了他一個腦袋包,讓這個人暫時安靜下來。
“也鬨到這一把年紀,迂腐不化的老爺爺們都生出新的心思了……沒變的果然隻有笨蛋啊。”硝子掩著嘴,低低地打一個嗬欠。
“有在變哦。我昨天對伊地知態度好了許多吧?”
“那本就是應該的——而且我可沒有說笨蛋是你,悟。”
趁著夜蛾忍俊不禁地一分神,五條悟從他胳膊肘下掙紮出來。他兩步蹦跳到窗戶邊,迅速作沉思狀摸起下巴。夜蛾按下自己跳動的青筋:“快回來,正事還沒說完,耽擱久了那些人又會來。”
“我就在思考你剛才說的正事呀,說到外部對吧?彆急嘛。”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其實我一直就想問了,”五條悟緩慢地收起笑,指向他們正對著的窗外,“那個東西……”
夜蛾和硝子順著他翹起的手指,瞧向窗戶外夕陽下的那座通天高塔。
“東京有這座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