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正在以每小時一百公裡的最高限速行駛著。
如今的東京附近,與以往的規矩也大不相同了。自眾院與將軍府突然通過了《東京都車輛與特殊通行器械駕駛執行規範》新法案,原本的市民行車規範立刻變得一團糟。
不過幾天功夫,就連靠近郊區的地方,奇形怪狀的改造車輛也逐漸開始出現了。伊地知儘力避讓著路兩邊飛速掠過的怪東西,感覺好像從來就沒有考取過駕照一樣。
“且不說真人,據說「窗」這兩天都沒有收集傳單?”
七海建人問道。
“是我們在市區的人手出了什麼問題嗎?還是因為,沒有咒力殘穢的目標物品,不在「窗」的監測職責之內?”
“……”伊地知苦笑著不敢回答。
“恐怕是後者。”七海了然地接上自己的話。
“你們有沒有想過,對方隻要想辦法不留下殘穢、或者乾脆是找普通人代勞,”七海歎了口氣,這是一份無論如何都談不上順心的工作,“在我們達不到監測的這些天裡,他們想要散布的消息,可能早已傳播給數百、甚至成千上萬的人?”
“假如真如您所料,那麼形勢恐怕很不容樂觀,七海先生。”伊地知監督正為兩位咒術師充當著司機,同時介紹著情況,“但是、在沒有明確的咒力目標下,「窗」確實很難有效地更新情報。”
“他們一直是這樣,把最強的武器運用在最瑣碎的事情上;卻讓底層的普通人徒勞承擔自己無力改變的工作。恕我直言。”
後麵一句話七海沒有說,這樣的模式根本就是不可持續的。但是的確,在他所經曆的生活裡,有太多這樣的組織正在勉強地如此運行。
普通人像消耗品一樣被使用著。
偶爾像五條悟那般的異類、像那個人,也會被抓住天真的弱點,裹在一層層荒誕的鐐銬裡,陪同這個麻木而腐朽的組織輪轉,直到熱情與生命、都與這龐然大物一起消耗殆儘。
如果自己成了被壓榨者呢?如果自己的立身之地,也正遭受他人掠奪呢?
這些咒術家族的掌權者,也會像人類的掌權者一樣,出賣吊死自己的繩索嗎?*
虎杖悠仁瞧了眼在駕駛座上、流著冷汗的伊地知,小小聲幫忙說情:“太、太嚴肅啦七海海,伊地知前輩也隻是在轉達啦。我們去自己查吧?反正至少標出了三處地點。”
七海看向自己身邊的小孩。對方才十五六歲,還是個學生,卻已經連高專的課都沒顧得上全,就要出來做外勤任務了。甚至,悠仁正是因這不合規的外勤安排,才被迫登記“死亡”,暫時離開學校的。
用這樣的方法對待年輕人,七海垂下眼。
“你說的對。”他忽然說道,“麻煩你改道一下吧,伊地知。到人們最先收到傳單的地方去。”
“欸?可是、加茂監督那邊在催您……”
“沒有關係。就算他要找那隻咒靈的痕跡,也不耽誤我們探查修煉班的傳單。”七海隔著後視鏡,與猶豫的伊地知對視了一眼,“總之都是要去米花町。”
“明白,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一如既往的可靠姿態,讓伊地知也定了定神。他沒有再試圖勸說七海,儘管他的手機裡也積壓著數條來自高層的問查,關於前一陣的任務、關於五條前輩,還有宿儺容器事件。
黑色的轎車消失在岔路的儘頭。
……
“發布傳單的人?”
被問到的路人一臉茫然:“那種事情誰會專門記住啊?”
“也許有吧,那樣的人?”在商廈門口被攔住的男女同伴互相看一眼,齊聲說,“在電影院門口兜售健身卡的,也算發傳單了吧?”
“……並不是,謝謝。”接連問過數人之後,七海建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道。
虎杖悠仁憑借自己的體力優勢,跑得更加勤快,此時已經從街的另一頭轉回來。他沮喪地喘著氣:“七海海,我們的方向不太對吧?”
“也許。你有什麼彆的想法嗎?”
七海並不反駁,隻是靜靜地等著悠仁自己思考。悠仁說:“就像七海海你之前說的,送出修煉班傳單的不一定是詛咒師……那麼,有沒有可能,對方也沒有讓普通人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