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她們這些個女子過來，正在池子邊的小黃門可算是鬆了口氣，急忙給她們讓出個位置來，嘴裡還熱情地喊著姐姐妹妹。

過來應征的這些姑娘婦人們，彆的不說，漿洗灑掃這類活計在家裡是做熟了的，不過看了幾眼就摸到了竅門，心下頓時大定。這活她們能做，更何況在這羊毛堆裡打轉，想來也是門正當生意。

還未聽說有彆有用心的人家是想要她們做苦工的。這一身皮子若是糙了，想養回來可是難如登天。

這樣一漿洗就到了天擦黑，她們和小黃門一道收工回去。小黃門們一路把她們送回了自己院門口，就在這裡停住了，還不忘提點幾句，“幾位，這裡再怎麼說也算是黃莊，下了工，就回自己院落休息，沒事還是莫要出去了，若是衝撞到些什麼就不妙了。”

這裡的樁樁件件，她們都看在眼中，不過是因為手上有活才沒那麼慌張。見周圍人全都沉默不語，王喜兒壯著膽子回答，“多謝公公提點，我們必定小心行事，入夜就回院子，決不踏出一步。”

想到什麼，那小黃門又回身囑咐道，“用完膳食，把一應的東西都放在門外即可，會有人過來收的。”

膳食？她們饑腸轆轆地進了自己院落，隻盼望著主家能夠發發善心，給她們一碗薄粥果腹就行，還能多計較什麼。就在這時，她們忽然發現院子中央的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兩個木桶並一個籃子，籃子裡放著碗筷，木桶蓋得嚴嚴實實，倒是隱約從裡麵傳來一陣香味，肉香味。

王喜兒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木桶，一桶是滿滿當當的粗糧飯，一桶是青菜鹹菜和著肉丁的一桶糊塗，雖然看著賣相不佳，裡麵卻加了油加了肉，這菜也是新鮮的。

“肉，有肉，飯也是乾乾淨淨的！”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王喜兒也想如此歡呼一聲，但強忍著，轉身對其他的姐妹說，“我們初來匝道，彼此並不熟悉，都先打上一碗飯一碗菜，吃完不夠，再按順序來添，你們覺得如何呢？”

其他人想了想，也算是同意了，就算隻能吃上一碗，也比平時在家中分得的糧食多多了。這才第一天來這，若是此時鬨出事端來，定沒有好果子吃。

也乾脆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分配方案。

王喜兒知道，自己既然是扛起了這個擔子，就要做的公平些，這樣她和母親才能在這裡生活地更長久一些。她索性讓母親和自己等在了最後，把木勺當做量器，一人一勺，絕對平均，倒是讓人說不出不好來。

隻是這飯菜越打，她心中越是火熱，所有人都打過一輪，桶中飯菜還有一半有餘，顯然是特意多給了些。

終於等到她和母親，此時其餘人都在埋頭苦吃，總算能填飽肚子，哪裡還有功夫顧得上那麼多。她也仍然給自己和母親各自打了一勺。

這菜——真香。

雖然是廚房師傅為了燒出這麼多人飯菜隨便弄出的大鍋菜，卻也精心調了味，肉丁還先炒過，滋味濃鬱，竟是比之前和母親下館子吃到的滋味還好上三分。這飯雖然兌了不少粗糧，但都是上好的，沒有一點發黴蟲蛀的，吃在嘴裡香甜地很。

一大碗飯感覺不過幾口就見了底，她們又不約而同地起身想要再盛一碗。隻是這一次，她們都很自覺地一人也是續了一勺。

滿滿當當兩大桶，讓她們每個人都混了個肚圓，感覺自己好像還能再吃點，起身添飯時才發覺早已吃撐了。

這晚上，她們早早洗漱好一同躺在炕上，心裡都是同一個願望，定要在這裡儘心些，多做些事，長長久久留下來才好呢。

福喜晚間查看庫房，清點今日清洗的量，著實讓這些素日看輕的小女子們驚著了。一人竟然抵得上這裡小黃門兩日的量。他腦海裡忽然出現之前陛下嘴裡總念叨著的一句話，怎樣讓女子走出家門做工。

他之前還想著女子弱不禁風，怎麼能夠出門做工呢，現在看看，倒是他一直低估了女子的氣力。

隻是，看著滿倉庫的羊毛，他又犯了難，他隻是監工，可要怎麼把這些羊毛全變成衣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