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笑著繼續解釋,“對不住,對不住,諸位,在這荊州有的是人想要灑家出錯,在你們村子裡收買了不止一人,為了這遷徙的大事能成,也為了諸位安全,灑家不得不用些手段。還請諸位見諒。”
地上這人哀嚎著實在痛苦,也聽著讓人感覺瘮得慌,福安一個眼神,內衛了然,直接上前一個手刀,讓他徹底安靜了。
等他們走之後,讓他留在這裡感受一下洪水,也算是全了他想要破壞泄洪之心。
這個村子並不大,滿打滿算不夠二十幾戶人家,此時都站在自己家門口麵色淒惶。福安想了想,看著自己身邊這些孔武有力的內衛們,光站著不乾活也不成,索性吩咐,“灑家和鄧大人約定好了,到時間就開閘泄洪,時間不多,你們上前去幫忙,也好動作快些。”
天又開始下雨了,細細密密,但又連綿不絕。
這雨不妙呐。
有了內衛的幫助,收拾的進度簡直可謂是一日千裡,那些粗重家夥事,還有一些破爛,大家也不可惜,撿著要緊的裝起來便是,竟是不到半個時辰就收拾齊整了。
最後,他們鄭重其事地鎖上大門,將鑰匙貼身放在懷裡,算是留下一點念想吧,這裡還有著他們的家哩。
內衛見各家各戶都已經出門,迅速清點了一下人數就催著出發。他們滿身沉重地踏上了未知的遷徙之路,卻突然發現村口竟然來了好幾輛牛車,擠一擠差不多能坐下他們所有人。
猶如沙漠中行走的人看到清泉,他們瞬間活了過來。人實在是一種尤為頑強的生物,隻要給他一點點希望,他就能像野草一樣蔓延。
彆的這些勾心鬥角村民們不知道,但有一點格外清楚,如果真的想要他們的性命,根本不會這樣好好對待他們。這可是牛車喂,還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若不是上心,怎麼想得到這一茬呢?
他們頓時有了力氣,坐上牛車開始小聲說話,看著內衛的眼神也不再充滿恐懼。
想想也是,內衛可是比縣令還要厲害得多,就是去衝撞了縣令的轎子都得被打上五十殺威棒,更何況,他們可是想要在內衛頭上動土,要是內衛不處理了他們兩個,才是真要給他們村裡惹來大麻煩呢。
牛車吱吱呀呀,他們朝著山上越走越遠,小小的村落在身後越來越小。眼見著要轉彎了,福安突然叫內衛們停下,“等一會兒,讓鄉親們再回頭看一眼,以後再想看也就看不著咯。”
說來也是,他幼時從水患裡活下來,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時候一個勁兒拚命往外遊,也不曉得回頭看一眼,再看一眼自己的家。等他再找回去的時候,沒了,什麼都沒了,連自己家在哪兒都找不著了。
所以,還是再看一眼吧。
這一眼,他們之前強忍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互相安撫著低聲啜泣起來。裡正深吸了一口氣,招呼大家夥,“走吧,走吧,去高處些,從今往後,都往前看。”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山頂安營紮寨。說真的,在這樣雨水不斷的天氣裡,隻有山頂能給他們一點安全感。
福安似有所感,起身朝山下荊水的方向望去,那洶湧的河水在此時更顯猙獰,就在這時,荊水旁邊出現一個小小的缺口,涓涓水流朝著山林裡麵奔去,然後,那個水流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不知何時,村民們也悄悄站在他身後,靜靜看著這一切發生。
那水流呼嘯著,奔騰著卷進山穀。但是荊水卻漸漸開始平靜了下來。他們就站在那裡,癡癡地看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到夜幕深沉,什麼也看不見,他們也不願離去。
第二天終於到了。
天晴了,荊州已經整整一個半月沒有見到日光。
福安幾乎是迫不及待起身查看,不知何時,荊水的水位竟退了不少,這方法奏效了!
隻要這天晴上一日,隻要一日,這下遊的萬畝良田便都能保住。可若是沒有村民們的犧牲,他們許是根本撐不過昨晚。
想到這裡,福安對著村民,對著裡正深深一拜,“諸位鄉親,灑家代下遊各百姓,代內衛,謝過諸位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