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用的啊。淩渺忍不住這樣想著。或許人生中會出現很多個機會，讓你成為微小的英雄，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無私的一個人。

不過，現在這種滋味，不賴。

他忍不住在稻草上躺好了。百姓們雖說是臨時給他們找的稻草，但為了不硌著他們，都先挑選了一番，厚厚地鋪在牛車上，倒是顯出幾分悠閒了，除了他倆身上的氣味都太難聞之外，倒是顯得安逸。

在牛車緩緩的搖晃中，他竟然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身上乾淨清爽，房間裡熏著蘭花香。這場景，恍如隔世啊。

隻是，這衣服是誰給我換的，淩渺不由的有些警惕。外頭江府的下人推門進來，給淩渺送上了早飯，“淩大人，您總算是醒了，昨個兒傍晚，您在車上一路睡回了府裡，這麼都叫不醒您。但想著總是需要清爽些睡著才舒服，江大人就吩咐小的幾個給淩大人略微打理了一番。淩大人早晨可要再洗漱一次？”

原來是江府的下人。淩渺頓時放下心來，怪不得他風聲鶴唳。實在是之前與那幾人糾纏不清讓他有了些陰影，看人也是帶著警惕。

今日江府的早膳仍是非常簡單，一道粥，四樣點心，三道小菜，分量都不多，剛好他吃到七分飽，卻又不會撐著。

剛用完早膳，福安就從外麵推門進來，他昨日一夜未睡，但此時仍顯得精神奕奕，和頹然坐在床邊的淩渺形成鮮明的對比。此前，淩渺在堤壩上的表現，福安昨日都已經了解清楚，心中甚是滿意，看著淩渺的眼神也是溫和了三分。

“淩大人，陛下有事急招，車馬已經齊備，請淩大人立刻歸京，灑家還有要緊事還要盤桓幾日，還望淩大人見諒。”

“回京，陛下為的何事？”淩渺此時腦中滿是疑問，可現在並不是提問的時候。他立刻被福安塞進了馬車，和來時一樣，由一隊內衛帶領，迅速離開了荊州。

他不知道的是，趙稷卻是說過要召他回京，但並不急於一時。福安此時著急將他送走，其實是因為這荊州馬上要不太平了。

這次水患雖解，但仍有許多良田淹沒，這水災過後必有時疫，再加上這開倉放糧之時，淩渺留在這裡，難免危險。還不如此時儘早將他送走，也給他避過一個麻煩，算是他給的一個人情吧。

刺史府外，內衛整裝齊備，福安還手持陛下手令，借走了荊州司馬手裡的兵士，此時人馬看著浩浩湯湯，甚是令人滿意。

既然，水患已解，之前留下的那些債，也可以算一算了，灑家親自帶著內衛來量，看你們能夠隱沒多少良田。這大燕的土地就應該是屬於陛下的，豈容這些螻蟻隨意放肆！

這荊州的天，到底是變了。

這些來這一月，災民們都拿到了足以度過難關的糧食，隻是這荊水岸邊都被染成了紅色，順著滔滔江水，消逝了，一如他們短暫的妄想。

回去的流程，淩渺已經很熟悉了，不言不語，上車就睡，睡醒驛站，再上船下船，權當自己是根木頭，跟著走就是了。

可這次到底有些不同，淩渺竟然在箱籠裡麵看見了話本，不知道是誰在拾掇時特意放進去的。每每驛站休息時，住的房間也是舒適得多，他們甚至會給他提前鋪好被褥。若是進了城鎮可以補充點食水，他們竟然還曉得給他買點零嘴。

這待遇，若是之前的淩渺，肯定早就飄飄然，覺得他們對他有意思了。

而現在的淩渺卻很享受他們對他的戰友情，都是一起扛過沙袋的人，這些都是隨手的照顧，這才是正常的人際關係啊。他們雖也不交談，但事事都透著關心。

實不相瞞，回去的這段路程，淩渺竟然在路上吃胖了三斤。隻怪這被褥墊了好幾層，舒服得很，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口味，食物實在是投其所好。

當淩渺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換上一襲白衣，又是飄然的淩渺公子了。他站在馬車上望著京城繁華，竟覺得恍如隔世。

這輛馬車就帶著他吱呀吱呀地晃進了宮門。趙稷剛用完膳不久，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鮮香味。今日午膳用的鍋子，調了兩三種口味，著實是令人胃口大開，其中還有一道涼拌雞絲，簡直令人胃口大開。

淩渺一邊跟著福樂進殿，一邊忍不住猛吸了兩口，這副饞嘴模樣，倒是和他們之前見得柔弱的公子截然不同，但也鮮活了許多，像人了。

趙稷忍不住詢問了一句，“淩愛卿可是來時匆忙，未曾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