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醒來，福樂急忙上前，“淩大人，這幾日陛下請您入宮小住，正好和長樂公主作伴，一道學習蠻族那邊的風俗人情。煩請快些收拾，隨老奴進宮吧。”

原來皇帝所說的，讓他想想，就是讓他回家睡個覺？

能不能做點人事？雖然滿腹牢騷，淩渺還是不情不願地跟著福樂起身，身邊兩個小內侍不知何時已經幫他收拾好了東西，看來是要在宮中小住一段時間了。

他頓時覺得苦不堪言。緊接著，福樂還告訴他一個更令人絕望的消息，“陛下請淩大人教工匠們一些水泥的事情，也不著急，淩大人可以在送長樂公主前往和親的路上慢慢教，不急的。”

等等，他要跟著和親隊伍，一路跟到草原上，走不知道多少公裡？淩渺隻覺得渾身癱軟，甚至想要回到昨天，麻利地把自己說出去的話咽回去。他之前在荊州被內衛照顧著，都覺得苦不堪言，這一回還要跟著去草原，在路上顛上不知多少時日，他還能有命在嗎？

淩渺立刻就想告訴福樂，他反悔了，他想要留在京中研究震天雷。可是，僅存的良知喚醒了他的神誌，讓他咬緊牙關謝恩。

此時距離他離開皇宮才不過七個時辰，他又回到了這庭院深深的深宮大院，而且是要在這小住。

看著周圍高高的院牆，連一隻鳥都很難飛出去，他之前是怎麼想要入主後宮，在後宮攪弄風雨的？當你真的成為一致籠中雀，你才後知後覺，這自由到底多麼可貴。

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坐在了長樂公主的和親前迅速培訓之上。今天講授的正是蠻族的曆史。

短短兩個時辰，倒是讓人大開眼界，繼承女眷，戰敗屠殺所有男丁，將大燕子民當成兩腳羊。

雖然江旭儘量平鋪直敘，其中種種卻格外讓人心驚。

其實這還算是保留了，還沒講述他們的打獵傳統，除了動物，他們更喜歡獵殺有思想的兩腳羊，看著他們倉皇地逃入山林，在恐懼之中迎來死亡的來臨。

江旭甚至還拿出一些蠻族風俗繪畫，其中血腥殘忍迎麵而來，不得讓人不心驚。裡麵描繪的他們用奴隸祭祀的場景，身上有著大片刺青，正在歡呼雀躍地牛飲奴隸脖頸處的鮮血。

那種狂熱的場景隻讓淩渺覺得不寒而栗。

原來蠻並不是對他們的蔑稱，而是對他們風俗的如實稱呼。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麵前的這位女子，而她馬上就要到這可怕的地方去了，在她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頹唐，反而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他忍不住詢問，“你不害怕嗎？去這樣的地方？”

“害怕是最無畏的情感。”謝瑩轉了轉手腕，“他們既然喜歡用武力說話，就讓他們害怕，恐懼，這樣他們就再也升不起絲毫反抗之心。越是這樣蠻夷的地方，越是要用恐懼來和他們交流，因為他們的腦海裡隻能裝下這麼大一點東西。”

此前，福樂已經和謝瑩通過氣，告知她，淩渺手中可能有能幫上她大忙的東西，雖然她平日裡向來不喜歡他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現在也耐著性子和他搭話，“我聽有人說，你有大才，在奇技淫巧方麵，若是手上有什麼東西能夠幫上我一兩分，我和謝家永遠記著你這份人情。”

在這方麵她想來不含糊，“若是你願意，我家在京郊附近的莊子可以全部轉到你的名下，或者你有什麼看得上，我傾儘錢財也會為你辦到。”

如此信任倒是讓淩渺吃了一驚，“之前我們在賞花宴上遇見，你對我甚是不齒，甚至想要揮鞭抽我，為何今日？”

謝瑩一向快人快語，“因為之前的你真是讓人厭煩，明明也是苦讀十餘載，卻毫無誌氣情願屈居其他男人之下，靠著眼淚博取他人同情，這種作態真是讓人厭煩透頂。不過，現在的你看著順眼多了，像是個男人。”

淩渺苦笑，“原來此前，我在他人眼中不過是個笑話，虧我還一直沾沾自喜。”

“或許有人可以這樣活，我覺得你不應該。”謝瑩直言，“更何況，若我是男子，定要去爭個進士當當，也嘗嘗打馬遊街的滋味。大家都是男子，不靠才學，隻靠家世分個高低貴賤，這世上到底是誰定下的這種道理？若你真有法子，我定要帶到蠻族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這句話說的有些讓人奇怪，淩渺忍不住問，“公主此前和蠻族有過接觸？”

“我父親此前就一直鎮守邊關，我的叔伯兄弟都戰死在沙場，隻剩下我這一根獨苗苗。而不久，我也要上戰場去了，不過，若是能在蠻族殺個幾進幾出，這才痛快。”

她眼睛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那樣的耀眼，比他過得鮮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