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的是蠻族的事情。對於蠻族，江旭也思考了許久，他也不吝和淩渺分享一二，“淩大人，旭也算是走遍這大燕許多方式。很多百姓一輩子都在耕種貧瘠的土地，用著劣質種子，日日食不果腹。是他們不夠勤奮嗎，並非如此，而是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更好的種子，更好的種植方法，隻是固執地在自己的土地上做著重複的事情。”

他停頓了一瞬，繼續說，“若是有人告訴他們有更方便些的法子，因為恐懼，因為各種原因，他們反而會拚儘全力反對。對於淩大人說的那個民族也是這樣，焉知不是他們想要改變卻毫無辦法，因為從來都沒有人告訴他們可以這麼做。”

“可是，戰爭總是不好的，總是會有很多人無辜喪命。”

“淩大人，如今的世道，都是在一次次的戰場之下存在著。若是彆人入侵你的家園，搶走你的錢財，殺死你的親人，你一定會與他不死不休。但是對方真的是天生的惡種嗎？其實未必，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受過教化。如果給他們一個彆的活下去的方式，或許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江旭言語中有些許無奈，“旭舉業十數載，精心研讀史書，卻無奈發現，若是想要改變世道，唯一的方式竟然是戰爭。若是能通過一些方式讓這天下一統，這世上也就沒有爭鬥的必要了。”

“可若是他們之間的仇深似海，再也沒有結束的那一天呢？”淩渺追問。

“那就讓他們的下一代在大燕的教化之下成長，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是徹徹底底的大燕人，這才根治蠻族的方法。”趙稷大踏步從殿門進來，每一步都是篤定，“蠻族最為好戰的不過是王庭之人，他們虐殺成性，靠征伐維持自己奢侈的生活。普通的蠻族人日子也即為艱難。”

福樂跟在趙稷身後，將輿圖攤開，趙稷指著上麵一個個部落名字，這都是內衛精心調查傳回來的情報。“這些小部落人口最多不過幾千，若是下了大雪，牲畜凍死大半，剩餘的牲畜還會被王庭搶走，靠著王庭分下的一點東西過活，他們身後沒有絲毫退路，在於大燕的戰爭隻能一往無前，若是敗了，他們和族人隻有死路一條。要是大燕能夠給他們一條生路呢，他們還會對蠻族如此死心塌地嗎？”

趙稷緊緊盯著淩渺，將他任何一個細小的表情都儘收眼底，“淩大人，大燕和蠻族本來可以和平相處，錯的不在戰爭，而是發起戰爭的人。而大燕的武器越是精良，就越能快速結束戰爭。這樣傷亡的人才能更少。畢竟，大燕得勝之後，剩下的蠻族可全都是大燕的子民，這茫茫草場如此巨大，沒有足夠多的蠻族人，豈不時太過於浪費了？”

聽到趙稷如此物質的回答，淩渺的心中卻前所未有的卸下所有防備。對皇帝來說，這些蠻族人的性命有價值，他就絕對不會背上滅族的罪名。利益，才能說服他的最大理由，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向趙稷保證，“陛下，請給我兩個月時間，我一定能拿出讓陛下滿意的成果。”

“好！”趙稷撫掌大笑，“淩愛卿，朕知曉，你擔憂大燕殺伐過重，恐有傷國運，朕和你保證，隻要其餘小國不對大燕不敬，大燕絕不會主動進犯其他國家。大燕的子民需要和平，這點朕比誰都更加清楚。”

他眼中是這悠悠江山，心中滿是豪情，“若是能尋到一些高產的良種，讓大燕的百姓再也沒有饑饉之患，才算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若是說到高產良種，再也沒有比紅薯土豆和玉米更好的了，尤其是紅薯和土豆，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淩渺忍不住提了一嘴，“若說是高產良種，或許海外，西域能有些彆樣的收獲，西域在荒漠之中也有足夠的糧食，或許有些不同尋常的辦法。”

趙稷大為滿意，讚賞道，“淩愛卿果然機敏，朕就等著兩月之後淩愛卿的好消息了。”

最近天氣漸漸炎熱，街道上冰碗層出不窮，皇宮之中也漸漸開始用起了冰鑒，隻是大殿如此之大，難免顯得有些不足，在這種日子裡，趙稷就想著要換個地方，住到行宮中去，行宮在京郊的山上，倒是比這宮中涼快不少。

此前淩渺剛剛來到京中，就被京中的酷暑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折騰出硝石製冰的法子來，一時間這京中的硝石貴上不少，但許多人也能在夏日了嘗上一口冰飲了。隻是看著這炎炎烈日，趙稷卻總覺得自己像是遺忘了一些事情。

等到他們收拾齊整來到了行宮，他好像依稀回憶了他遺忘了什麼，今年安南的使者遲遲未到，往年他們都趁著夏季來京中，今歲不知為何，在路上耽擱了些許時間。

說到安南，趙稷頓時來了精神，比大燕還要南邊得多的地方，那就算是熱帶地區了，熱帶熱帶，可是一年能夠種三季稻，就算一季的稻穀收成少些，一年能收三次，怎麼也能養活一家老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