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豁其實有些尷尬,都怪這該死的條件反射,她跳下來的身姿不免也太過敏捷了一些。
阿喬拿著牌盒鬆了口氣,看了眼手表,說:“還有十分鐘休息時間就結束了,我看今天衍哥又要為粉絲們貢獻新梗了。”
季昂衍高貴冷豔地“哼”一聲:“算你們走運,今天全場的消費由季公子買單。”
唐豁正想起個哄,卻聽見門“吱呀”一聲響,一陣寒風透過,孟怡爽的聲音冷冷地刺進她的心裡:“牌打的不錯。”
孟怡爽就站在那裡,恍若一尊青白的塑像。在季昂衍看來,她平靜的麵容下充斥著滾燙的憤怒,那尖銳的眼神就快把拿著紙牌的阿喬紮成血肉模糊的人體篩子。
唐豁一點都不想回頭,一點都不想強迫自己恭順地表現出歉意,一點都不想無奈地為這種破事服軟,然而事實殘酷,孟怡爽對她的種種限製,是她不得不屈從的束縛。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任由空氣緩緩地遊走在她快要爆炸的肺裡,斟酌著措辭。
孟怡爽懶得多廢話,冷冷地說:“跟我走。”
唐豁的手不受控地顫了幾下,轉身,直視著孟怡爽的眼睛,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好的,怡爽姐。”
沅沅想要插話,卻看見唐豁飛快地皺眉看了她一眼,隻好咬著牙站在原地,心說大爺的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種封建大家長製度。
“沅沅,你也過來。”
阿喬和季昂衍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出。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那我們呢?唐豁笑得有些無奈,還有一星半點兒的譏諷。
但她沒有反抗,隻是柔順地低下了頭。
事實上,維持這種表麵的順從需要一些代價。是以唐豁難得一天之內兩次違反規定,深更半夜點了個炸雞就和沅沅分起來。
不過這種叛逆相當可悲——如果不是孟怡爽今天被氣得早睡,唐豁萬萬不敢如此作死。
溫暖的燈光下,唐豁大口嚼著雞肉,手裡拿著冰可樂,蹲在垃圾桶旁邊,小心不讓殘渣掉落在地板上。
沅沅雖也吃著薯條,可心裡相當難受,小老板如今已經過了適度增肥的階段,待會兒隻怕是會把吃的肉都吐出來。催吐又不是什麼好事。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吃著外賣,場麵詭異地安靜。
平靜地咽下雞肉,平靜地一口吞下剩餘的可樂,平靜地把飲料杯揉成一團,平靜地把它扔進垃圾桶。
唐豁不明白自己這樣有什麼意思,既不能安心地順從,也不能堅定地反抗。
沅沅看她失魂落魄地蹲在那裡,更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她是唐豁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才招的助理,有些陳年舊事屬實是不清楚。思來想去,她隻能走過去,陪唐豁一起蹲在垃圾桶旁。
唐豁實在想笑,沅沅跟在她身邊兩年多了,溜須拍馬一點不會,察言觀色學了兩三分,往往和彆人天真地爭一時意氣還要她親自救場,離一個所謂的好助理恐怕還有不小的距離。
但沅沅對她真挺好的。
在娛樂圈裡掙紮著生存,遇見願意散出溫暖的人總是難能可貴。
唐豁:“我待會兒不想去倒垃圾,你丟下去好不好?”
沅沅:“為啥?不是有客房服務嗎?”
“因為我要‘毀屍滅跡’啊。萬一垃圾清晚了呢?不想給她說我的一點點機會。”
沅沅倒是不覺得自己多跑一趟有什麼,小老板本來就是藝人,在這個神奇的世界上,大牌明星穿個人字拖下樓買煎餅果子是“隨性親民返璞歸真”,小明星乾同樣的事情就是“近況不佳淪為素人”,真真是“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於是她點頭起身,順勢拎起垃圾袋。
然而,那透明垃圾袋底下,卻好似有些水珠掛著。
沅沅第一反應是這垃圾袋質量不行,緊接著卻是納悶:誰閒著沒事往垃圾袋裡倒水啊?
她自然地去看垃圾桶裡有沒有積水,卻發現底下窩著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
“這是什麼鬼?”
唐豁聞言伸頭去看,心下也是詫異,便去找了根衣架把那團東西挑起來看。
那是件黑色的T恤,從大小上看,極有可能是男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