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陳哲,我就知道你上廁所是假的,你根本沒去上廁所,就在門外偷聽對吧?!”小憫一把扣住我的手腕,雖然還沒發力,但是也疼得我直求饒。“說漏了吧?不然你怎麼知道他說了什麼?!”
“我錯了,錯了!疼,疼,疼!”連著說了好幾聲,小憫終於鬆手了,咳咳,多年不見,寶刀未老啊。不對呀,我錯在哪兒了?“憫姐息怒,不過我都聽見了,老沐真沒那個意思,他不是故意拿你擋槍的。”
“算了。”這次,小憫的氣倒是消得快。“真掐疼了?”
“還行吧,也沒那麼疼。”我甩了甩手,大概有一半是心理作用吧。“比小時候可仁慈多了。”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本來要找小憫說的那件事,趕緊看了看四周,確認附近沒人,壓低聲音說:
“對了,我們要找的月圓夜證人,可能就在我們身邊!”
“什麼?”小憫一怔。“你確定嗎?”
“當然不確定,不過…今天,我發現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除了月圓夜的目擊證人,我想不出來誰還會做出這麼詭異的行為。“那會兒子峰不是說一起玩大富翁嗎,結果你們又都不想玩,他就讓我把遊戲都拿回房間去。這家夥有一箱子的桌遊,他還帶了狼人殺,但是學校裡不允許玩這種“殺人”遊戲,雖然入校時沒收走,但也不能拿出來玩。所以他那盒狼人殺就一直放在箱底,我今天往回放其他桌遊的時候,就想著拿出來看看。”畢竟說到狼人,就會讓人聯想到月圓夜嘛!唉,其實也沒想那麼多,就是閒著沒事,拿出來看看。我也好久沒玩狼人殺了,算是過過眼癮。“結果拿出來一看就不得了了,你猜怎麼著?不知道是誰,把所有的狼人牌都拿走了,一張也沒剩下!我又翻了箱子,以為掉出去了,也沒有!”
“這樣…也不能確定就和月圓夜的證人有關係啊。”小憫嘀咕道,不過看得出來,她也覺得匪夷所思。
“那還有誰會開這種玩笑?”我越說越自信,肯定是那個證人,一看見狼人牌就受到了刺激,跟我一樣,馬上想到了月圓夜!“我連子峰都還沒告訴,就先過來找你了!”
“那麼說…”小憫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能進入你們房間拿走狼人殺卡牌的,也就隻有我們班的…”
“那可不止,有好幾個人經常到我們屋裡做客,子峰總是把他那些桌遊拿出來炫耀,我估計誰都知道他那裡麵還有一盒狼人殺。隻不過張子峰那個情況,他基本不出門,要想從我們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幾張卡牌…咳,也不是沒有可能,隻要趁著他在客廳或者上心理輔導的時候就行了。”
“這也太奇怪了吧?”小憫搖了搖頭,看來她還是不大了解自己究竟是來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哎,這個學校奇怪的事多了,習慣了就好。”我無奈地說道,開始我也很不習慣啊,可是有什麼辦法。
小憫打了個冷戰:
“我可不想習慣!”
到了新生宿舍,我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畢竟這邊是女生宿舍,雖然沒看見管理員,但是我跟著進去似乎也不大好。不進去,又有點擔心老沐的那群瘋狂迷妹在裡麵給小憫設圈套,若是硬剛還好說,就怕使陰招。小憫畢竟單純,恐怕對這個學校的學生了解得還是太少了。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儘管小憫一再表示不用,在門口等著幫她拿東西就行了。
還好,在走廊裡並沒有碰見人,小憫的東西裡也沒發現什麼螞蟻蜘蛛之類的,我總算是鬆了口氣。她收拾得很快,一共就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一看就不是帶了好幾款桌遊的人。正當我們準備離開時,突然,幾位老師出現在了門口,我一抬頭,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來的這幾位,分彆是負責我們班的楊老師,麋鹿班負責人郭老師,學校裡最德高望重的心理創傷後遺症專家歐陽教授,但最可怕的是,還有精神科的沈主任。
這,來的也太快了吧!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楊老師問。
我和小憫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釋了起來,不過我很快就發現我好像隻是在添亂。楊老師沒有發火,溫和地對我說:
“陳哲同學,你先回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真的要回去嗎?明知道我留下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是拋下小憫一個人,總覺得像是一種背叛。
“你回去吧,小哲。”小憫這時候並沒有害怕,也許她還不明白等待她的是什麼。
我點了點頭,向門口走去,到了走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林舒同學。”歐陽教授低厚的聲音灌滿了房間。“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第二天小憫沒來上課,全班同學都已經從我這裡聽說了幾位導師找她談話的事情,誰也不敢吭聲。樂樂的眼睛都腫了,她等了一晚上,起初大家還都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萬一隻是個簡單的談話,就把小憫放出來了呢。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次的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的過去了,如果結論是小憫的心理狀況不達標,我們可能很長時間都看不到她了。可是我心裡很清楚,小憫沒有病,沒有任何心理問題,她根本就是一個正常人!
“你這樣是救不了她的。”下課後,沐雲城破例沒有離開彆墅,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看著我來回踱來踱去。“我去和楊老師談談吧。”
“你去,就能起作用嗎?”林昊恨恨地打斷,不錯,在他和張子峰眼裡,歸根結底都是老沐惹的是非,才把小憫害到了這個地步。
“我可以試試。”說罷他就要起身,被我攔住:
“彆去了,老沐。沒有用的。”
雖然說…作為聞名整個學校的天才,他比任何人都深得老師們的喜愛,但是遇到這種事,他又能做什麼呢。我心裡明白,隻是因為他內心的愧疚,想為小憫出一份力而已。以老沐的為人,他真的會去的,但是…去了,恐怕隻能把他自己也搭進去。
正說著,老沐的神情突然變了,說道:
“有人來了。”
他說完之後,我們才聽見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三個人,轉眼間就到了彆墅門前。我們都緊張得站了起來,隻見楊老師帶著小憫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精神科的沈主任。
此時的小憫臉色蒼白,神情憔悴,她明顯也哭過,完全不像我熟悉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憫了。
“大家都在呀?正好。”楊老師露出和煦的笑容,我們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些。“你們先去教室等一下,好不好?”
我們也不敢多問,一股腦兒湧進了教室,他們三個卻留在了客廳。不過我當然不甘心,自然要趴在門縫上偷聽。沒想到,林昊和子峰也擠了過來,就連樂樂也想湊這個熱鬨,可是四個人擠來擠去,誰也無法聽清。
“噓!”沐雲城走了過來,我們趕緊紛紛讓開,他靠近門縫側耳聆聽了一會兒,不過從他的表情我們是真的什麼也看不出來。突然,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快回到課桌前,低聲說了一句:
“她的一些指標剛剛及格,現在要我們做答卷。”
“什麼?!”此言一出,我們都大驚失色。沒想到,這才過了一個月,我們又要經曆這種…這一次,不需要多解釋,我們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小憫雖然通過了導師們的心理測試,但是剛剛在及格線上,接下來,就是由我們這些同班同學來決定她是否還能繼續正常學習,並和大家共處了。
決定的方式很簡單,每個人添一份表格,無非是回答一些問題,以便老師們能夠確認小憫有沒有傷害過同學,有沒有做出過什麼不當行為,是否能夠與大家和平相處。仔細想來,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吧。隻要沒有人指控她有過不正常的行為,小憫應該就沒事了。
然而這種表格,隻要有一個同學控訴,被審查的學生就必須要調離班級,接受單獨的治療。
想到這裡,正在填表格的我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咳咳!”
“陳哲同學,請不要以任何方式影響其他同學填寫問卷!”楊老師立即嚴厲製止。
我們填完之後,把卷子都交給了楊老師,她又拿出去交給了在客廳等待的沈主任。仔細地看完每一張表格之後,沈主任露出了笑容,但不知為何,這個笑容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有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恭喜你啊,林舒同學,全票通過。你可以留下來了,暫且不需要接受治療。”
小憫坐在沙發的邊緣上,雙手緊緊交錯,在沈主任宣布她無罪釋放的那一刻並沒有什麼反應,仿佛努力保持著平靜。沈主任先走了,楊老師又簡短地安慰並囑咐了她幾句,看來他們還是對她不完全放心。小憫隻是點頭,直到楊老師也走了,我和樂樂急忙上前,把她的行李拿進樂樂的房間,這時隻聽她輕聲說:
“謝謝大家。”
我們頓時全部亂作一團,還是沐雲城替所有人答道:
“不用謝。我們寫的隻不過是實話,你本來就是正常的。”
萬沒料到,聽到這一句話,小憫居然流下了一滴淚水,不過就在我以為她恐怕要痛哭崩潰的時候,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我們於是各忙各的,而沐雲城則轉身準備離開。也隻有我聽到,在他走到門口的那一瞬間,小憫說:
“老沐,昨天我明明懟了你,隻要你說出實話,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
他怔了怔,可能是看到她經過24小時的心理測驗後的那副樣子實在是可憐,心裡也有些不忍吧,不但轉過頭,還給了她一個輕輕的微笑:
“沒什麼,都過去了。你沒有做錯什麼,我也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