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凶手 在……(1 / 2)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去遊泳池的公共淋浴間。甚至,洗澡之前都會一再確認有沒有把門鎖好,洗頭的時候也不敢閉上眼睛。甚至,聞到遊泳池特有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我都會聯想到血腥味。

衝進女更衣室的淋浴間,就看見老沐跪在全是水的地上,除了水,還有血。周圍已經擠滿了趕來的保安,有的在吆喝,有的看守門口,有的在勘察現場。其中一個戴著手套,從地上撿起一把帶血的雕刻刀,小心地裝進了證據袋裡。

小憫隻穿了一件泳衣,濕漉漉地躺在老沐懷裡,額頭右邊一大塊血,頭頂也有鮮血滲出。血滴甚至濺到了牆上,我無法想象凶手用了多大力氣。

她應該是正在洗澡,才沒發現有人靠近吧。

第一刀之後,她還能反抗。所以,他又砍了第二刀。

“擔架來了嗎?”老沐問。

我搖了搖頭,張開嘴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讓他們快一點。”他急促地說。“我不知道傷得多重,不能輕易動她。”

“她......”我一下子還沒明白。“她沒死?”

“死了就不會流血了。”他冷冷地嗆了回來,我這才看見,他一直把手指搭在小憫的頸動脈上,另一隻手小心地扶著她的頭。

我又張了張嘴巴,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在發抖。也不知什麼時候,眼眶已是一片濕潤。仿佛是剛才被堵在喉嚨裡的情緒全部衝了出來,終於又能喘氣了。

“在哪裡?!”這時,學校的醫護人員終於衝了進來,擔架也到了。他們把小憫抬了上去,做了簡單的止血,然後就送到醫務室搶救了。

“對講機給我。”老沐對旁邊的保安說,語氣不容置疑。那個保安一愣,真的拿出了對講機,他立刻搶了過來,按下了呼叫按鈕:

“馬上排查所有安保人員,注意沒有穿規定皮鞋,或鞋不合腳的人,檢查他們的腳是不是濕的。”

“排查......安保人員?!”我隻覺得頭頂轟的一聲,就像爆炸了一樣。

可......可為什麼......要檢查他們的腳?

他根本沒理我,就在這時,對講機裡傳來了劉老師的聲音:

“沐雲城同學?是你嗎?”

“是我。”他說罷就想把對講機還給保安,那邊的劉老師卻還在繼續追問:

“你看到犯人了?!”

“沒有。”老沐很快回答道,握著對講機的手指微微緊了起來。“我現在沒有時間解釋,請您一定按照我說的方式去排查!”

誰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對講機扔給了保安,轉身衝了出去,直奔醫務室。

萬幸的是,小憫沒有大事,隻是輕度腦震蕩,醫生說很快就能醒過來。最後時刻,她應該還是察覺到了什麼,回手格了一下,也幸虧如此,才沒受重傷。額角也隻是被割了一道口子,兩處傷都不算嚴重。雖然縫了好幾針,但是校醫和護士都說隻要好好休養,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你說她......”都傷成這樣了,我也不好說她什麼,但我也真是無語,非得來遊泳嗎?

“她是故意的。”老沐輕輕說,倚在牆上,已經站了不知多久。“她來這裡,就是想引凶手上鉤。”

“什麼?!”我本來也靠在牆上,瞬間彈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他什麼也沒說,從褲兜裡拿出了一張遊戲牌。

“這......這不是......”我連話都說不好了,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在超負荷運轉。“狼人殺裡的預言家嗎?”

“預言家?”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根本不知道狼人殺是什麼,趕緊點了點頭,又給他解釋了一遍預言家是乾什麼的。

“原來如此。”他似乎沒有任何興趣。“剩下的卡牌,應該是她拿走的。”

“小憫?!”

“沒錯。事實上,是什麼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凶手的方式傳遞信息......是對他的一種挑釁。”他望著那張遊戲牌說。“既然凶手知道遊戲規則,那麼這張牌的出現......就更容易刺激到他的心理。”他又沉默了,看預言家牌的眼神不知是愧疚,還是自慚。“我想,她應該是今天早上把這張牌放在了藝術館,用來吸引凶手的注意。”

“所以......凶手把這張牌留在了這兒?”我結結巴巴地問。

他點了點頭,一口氣說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拿到這張牌之後,他就開始跟蹤小憫,但她身後一直有保安,讓他無從下手。隻有去遊泳館,保安才無法跟她進更衣室。以小憫的智商,她不會不知道,這是唯一可能存在危險的地方。她是在刻意為凶手創造條件,等他進入圈套。”

“她......”儘管難以置信,然而想起小憫早上說過的話,一切仿佛突然就完整了。“她知道?!”

而老沐好像一直在自己的思維裡,沉默了片刻,低聲道:

“所以她沒有脫泳衣。”

我瞠目結舌,慢慢轉過身,看著醫務室的玻璃。丁護士從裡麵拉上了卷簾窗,看不見醫務室裡的情況。我隻知道,小憫還沒有醒,楊老師剛才答應了,隻要她一醒來就讓我們進去。

“沐雲城同學!”

走廊裡響起一陣腳步聲,隻見劉老師正朝我們走過來,身後跟著忠實的保安隊長,還有兩個普通保安。在我的印象裡,劉老師永遠西裝革履,皮鞋擦得發光,襯衫沒有一點褶,可是今天......領帶歪了,西服也沒係扣,連頭發好像都炸毛了,整個人跟被電了差不多。

我還以為他是因為小憫出了事而著急,沒想到他一見到我們,就連珠炮似的說:

“人工湖旁邊的船庫裡剛剛發現了一具屍體,是我們學校的安保人員,身上隻穿了內衣和皮鞋。致命傷在後腦勺,初步判斷也是那把雕刻刀,竹林裡還找到了一套保安製服。”劉老師深吸了一口氣,我已經完全呆了,突然得知這種消息,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老沐沒有絲毫驚異,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負責保護林舒的工作人員一直守著遊泳池的入口,現在是上課時間,如果有學生進入更衣室,他必會留意。但如果是身穿保安製服的人,就不一樣。”他看了看劉老師,又看了看另外幾個人。“想必你們也問過他了。”

“問過了。”劉老師幾乎咬牙切齒地答道。“除了你們兩個,再沒有其他學生進入過遊泳池。”

老沐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說的檢查腳部......”劉老師又問,仿佛隻盼著沐雲城能再給他提供一點線索。

“現在已經沒有用了。”老沐平靜地搖了搖頭。“淋浴間的地上有水,如果穿著外麵的鞋進去,很容易留下腳印。但是我進入淋浴間的時候,地上沒有任何痕跡。所以凶手應該隻穿了襪子。”他微微停頓了幾秒。“也正因為這樣,林舒很難聽到他的腳步聲。”

我已經聽懵了,但也意識到,他說得確實有道理。小憫是故意設計讓凶手現身的,她肯定一直都在防備,結果還是遭到了偷襲。

“你真的什麼也沒看到?”劉老師緊緊皺著眉頭,窮追不舍。

他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保安隊長忽然開口道。“在你進去之前,林舒已經昏倒在了地上,他為什麼不把事情做完呢?”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老沐,等他回答。不知為何,這個保安隊長一開口......雖然好像也沒說什麼特彆可怕的,但是聽到那個輕蔑的語氣,就讓人感覺血液裡一陣寒意。

“因為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好在老沐不像我,麵對質問,依然鎮定自若。

“你的聲音?”保安隊長似乎仍然不信,嘴角甚至勾勒出了幾分嘲諷的神態。

“進去之前,我就在喊林舒的名字。”老沐淡淡地解釋道。“還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