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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還打不打算醒了?”
這已經是我第三遍發問了,都早上十點了,我在醫務室從昨天晚上守到現在,一夜沒合眼。他倒好,一直沒睜眼。
“你就放心吧。”— 小憫正沒心沒肺地坐在桌子上喝果汁,用吸管吸得盒子滋啦滋啦響。—“血檢結果都出來了,就一劑鎮定劑,沒事。”
我瞥了她一眼,呃…這麼不關心,我都有點懷疑他們倆之間可能真的什麼也沒有。
可是你要那麼說的話,昨天晚上躲在運動包裡進入特彆看護區,事後主動投案自首的,好像也是她。
歐陽教授又給她做了一番心理評估,最後的結論是,小憫雖然動用了暴力,但是懂得控製自己,沒有對三位工作人員造成什麼傷害,因此心理狀態達標。這個結論聽得我一臉問號,你們要是心裡有愧就直說,乾脆承認你們就是想對她網開一麵不就得了。
凶手被捕了,然而什麼也不肯說,薑警官他們想儘了辦法,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問出來。搞得他們束手無策,一早上派人過來看了好幾次,一再叮囑隻要老沐醒了,馬上就通知他們。所有人都在著急,隻有小憫毫不在意,居然把他的積分卡翻了出來,自作主張地去換了隻雞。
我也不知道她這算是心大還是缺根弦,被無罪釋放之後,她的心情簡直好極了,回來就開始嘰嘰喳喳地給我描述昨晚發生的事情。她講得眉飛色舞,我聽得膽戰心驚,這麼看來,平時她對我下手還算是溫柔的。
“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聽說凶手是宋洋之後,我百思不得其解。—“老沐不是說…他都見過屍體了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小憫得意道,我也真是服了她,講這種事…還能講得興致勃勃。—“上吊的人在垂死掙紮時,麵部通常都會因為極度痛苦而扭曲,可能連熟人都認不出來。一看你就沒好好讀過破案小說,我早就在想他是不是找了個替死鬼。”
“不是…那替死鬼為什麼要替他死啊?”— 我還是想不通,再說了,既然他沒死…這段時間,他又躲在哪兒?
“鬼知道。”— 小憫聳了聳肩,好像對這個也不是太在意。—“我也不是特彆清楚。等他醒了,你再問他吧。”— 她用鼻子指了一下病床上沉睡的老沐。
我倒是想問,那他也得先醒吧?
“行了,你陪著他吧。我去燉湯。”— 她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徹底坐不住了,又把這種無聊的差事甩給了我。
得,我活該。誰讓我擔心呢。
結果剛走沒兩分鐘,她又回來了,倚在門口,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什麼情況?”—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她一個不怕凶手,不怕學校,不怕鑽進運動包的人,什麼東西還能把她弄成這副表情?
她指了指走廊:
“秦桑來了。”
咳?那你不至於這個反應吧?
話說…我都好多天沒見過秦桑了。聽見門外輕輕的腳步聲,心跳還有點加速。
“你!”— 我也真不知道小憫吃錯什麼藥了,我還什麼都沒乾,就被她捶了一拳。—“能不能有點出息?看你那一臉花癡相!”
不是,我怎麼了就?!
正想跟她理論理論,結果就在那一刻,秦桑進來了,我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隻是這次遇見她…和我想象得相去甚遠。
她也不說話,來了就掉眼淚,坐在我給她搬的椅子上不停輕輕抽泣。也是,老沐都出來了,郭文潔還是一點消息沒有,她肯定以為還在特彆看護區。本來答應了要幫她,現在看她這麼傷心,搞得我心裡也很難受。
“好了!”— 萬沒料到,小憫非但沒一句好話,還下了逐客令。—“你彆哭了,沒事!快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呢!”
?這是哪兒跟哪兒?
更沒想到…秦桑聽了,還真的默默站起了身,走到門邊,才輕輕說了一句:
“那我…就不打擾他休息了。”
嗬,我倒希望有人能打擾打擾他,問題是根本打擾不到。
“哎,那我送你!”
我陪她走出了教學樓,正在搜腸刮肚,想著怎麼安慰安慰她,卻冷不防聽到她問:
“真的沒事嗎?”
“你說老沐?”— 搞得我一愣。—“呃,應該沒事吧。就是鎮定劑,能有什麼事,哈哈。”
“那…”— 她抬起了頭,梨花帶雨的眼睛充滿祈求地看著我。—“等他醒了,你能不能…替我把這個轉交給他?”
她伸出雙手,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藍色針織布袋,玲瓏精致,裡麵仿佛還鼓鼓的。我傻傻地接了過來,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 直到那一刻,我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這是什麼呢。
“是梅花。”— 她低聲說,雪白的臉頰忽然鮮豔得宛如盛開的臘梅,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呆若木雞,拿著那個香囊站在教學樓門口,感覺自己就跟傻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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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也不知道小哲怎麼回事,送個人送這麼長時間,弄得醫務室裡隻剩下我一個,很尷尬。—“你睡夠了沒有啊?”
這都十幾個小時了,正常來講,藥效也過了吧。就一劑鎮定劑,不應該醒不過來啊。
“要不…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不過這招對他好像不管用,他又不是小哲。
奇怪。也不發燒了,體溫37度,基本正常了。誰知竟然連叫都叫不醒,就跟昏迷了一樣。
實在不行,那…就隻能用那種方法了。雖然有點不禮貌,可是…那怎麼辦。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狠狠掐了掐他人中。
他微微動了動嘴唇,仿佛想說什麼一樣,還是不太想睜開眼睛。
“快醒醒吧。”— 我抓住他的肩膀一陣搖晃。—“薑組長還等著你幫忙呢。”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睜開眼睛,緩緩打量了一番四周。剛醒來的幾分鐘,似乎還有些迷惘。
“小憫?”— 他輕聲問。
“嗯。是我。”
不管怎麼說,能認出來是我,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