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開玩笑。我想,我知道蘇先生為什麼會說…他是最有可能把孫佳月當成秦桑誤殺的人了。
那天在案發現場,他第一個檢查了屍體,都沒發現不是秦桑。
發現賀小海之後,他還問小哲這是誰。
因為…他根本記不住臉。
可能也是自閉症的一種表現吧。他隻能記住他最熟悉的人。
比如小哲。比如學校裡的老師。不過我也注意到了,在課上,他對老師很禮貌,可是每次在外麵碰見,都得老師們主動跟他打招呼。
我沒問他,也許他並不想讓彆人知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是命中注定的搭檔。
“我睡了多久?”— 他在努力找時鐘,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快十六個小時了吧。現在是十點半。”
“宋洋呢?”
“落網了。薑組長他們正在審,但好像不太順利。”
他怔了一下,微微定了定神。
“你看見他了?”
“豈止看見他了,我還把他的鼻子打歪了。”— 奇怪,難道他連這都不記得了。—“什麼意思啊?”
他淡淡一笑,仿佛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有時候會害怕…他真的是我想象出來的。”
真是受不了他了。
我翻了個白眼,狠命地掐了他胳膊一把,就算隔著袖子,不信他不疼:
“現在好點了嗎?”
這個力度,彆人肯定早就叫出聲了。他隻是微微抬起了眉毛,就好像是問我又在開什麼玩笑。
弄得我還有點下不來台。
“薑組長派人來過好幾回了。”— 趁他還沒有追究的意思,急忙轉移話題。—“他們想讓你去幫忙。”
話音未落,醫務室的門就開了。我還以為是小哲,回頭一看,卻是蘇先生。
“原來你已經醒了。”— 他似笑非笑地說。—“竟然不需要幫助。”
我看了看老沐,很想知道他有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需要你們幫助。”— 老沐在病床上坐了起來,冷淡地說。—“如果我沒猜錯,鎮定劑的含量…應該根本不足以致死,對吧?”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蘇先生又叼起了一根煙,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他告訴我…我很快就要死了。”— 老沐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這件事與他無關。—“但其實他並沒有打算殺我。他隻是想…折磨在意我的人。”
“你識破了?”— 蘇先生仍然咬著香煙,歪著嘴問。
“當時沒有識破。”— 老沐坦誠地說。—“這應該是一種催眠手法。”— 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一種向蘇先生求證的意思。—“利用深度心理暗示,讓我在潛意識裡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或者馬上即將死去。如果讓他得逞,那麼…就算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我也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我微微打了個冷戰,這種事,以前我還隻在小說裡見過。以前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他確實昏睡了很久,叫都叫不起來。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麼醒過來的?”— 蘇先生問。
我也想知道,結果一轉頭,突然看見這家夥的臉有點泛紅。
“因為…我給自己留下了一道暗示。隻要啟動這個暗示,就能破解他的催眠。”
我正想問他是什麼,冷不防遇上了蘇先生的目光,那種戲謔的神情…刹那間,感覺整個臉都變成了蒸籠。
“看來…你還是有一些小聰明的。”— 蘇先生不緊不慢地說。—“隻可惜,對於大局…還是太欠缺考慮了。”
“至少他的思路是對的。”— 我忍無可忍,之前沒懟他,我已經很克製了。—“不像你們。”
蘇先生忽然輕輕一笑,終於把那根煙從嘴裡取了出來:
“你彆忘了,是他想讓我們相信他有人格分裂症。賀小海的屍檢報告結果是失血過多而死,你以為騙得了誰?”—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完全沒有看我們。—“是他答應了三天破案,可是三天之後,他還是沒有抓到凶手。我不過是給他一個台階下,既然他這麼想去特彆看護區,那我就送他去特彆看護區。”
沒想到,他這麼放任不管…竟然是為了讓老沐進入看護區調查?!
“這麼說…學校也知道?”
“歐陽教授一定看出來了。”— 蘇先生還沒說話,老沐已經篤定地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們說?!”
他微微一愣,淡淡道:
“我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
“我也是臨時才想到的。”— 他說得很平靜,讓人格外想扇他一巴掌。—“那天晚上,我看見賀小海的牙…就知道宋洋要報複的是我。”
我很想問問他和宋洋究竟有多大的恩怨,但忍了忍,還是沒問。
“是他故意打掉了賀小海兩顆牙?”
“對。被動催眠…就意味著需要抓住對方的心理弱點。”— 他點了點頭。—“宋洋了解我的軟肋。”
我明白了。那天晚上他放賀小海出來,不是為了嚇唬彆人。是想刺激沐雲城。
“當時我就知道,他想讓我進特彆看護區。”— 老沐低聲道。—“因為他已經無處可去了。”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咳,一抬頭,就看見蘇先生站在門邊玩他的打火機。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 他把一句話拉得很長。—“何不去試試讓他招供?他們那邊已經換了幾組人了,到現在都沒人撬得開他的嘴。說不定…他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