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鳥取市
夜雨淅淅瀝瀝,昏黃的燈光照映著蕭瑟的街道,雨滴在水氹裡泛起漣漪。
一身黑衣的毛利蘭手持微型照相機,在黑夜中隱匿,又在黑夜中穿行。
她在跟蹤。
上個月,毛利蘭剛過完她二十七歲的生日,在生日當天,她還是東京電視台的在職記者。
但第二天就不是了。
一切都由於,她生日當天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件。
信中表示,上野水庫案件中,受害者上野七裡並非自殺,而是他殺。凶手是維斯塔集團的繼承人森田瀨,他依靠金錢和人脈,疏通關係,買通了相關人員,最後偽造出自殺的結論,以此脫罪。
上野水庫案件曾轟動一時,毛利蘭也有所耳聞。
三月下旬,鳥取市一所小學組織參觀水庫,水庫放水時,一具屍體猛地被衝刷出來,著實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不輕。
屍體被水浸泡,已經浮現巨人觀。警方經過DNA比對,確認了該具屍體的身份,月初報了失蹤的漫畫家——上野七裡。
通過一係列的調查,警方斷定上野七裡為自殺,案件到此了結。
沒想到,就在上個月,毛利蘭生日當天,信箱忽地多了一封匿名信件,信中直指上野水庫案件凶手是維斯塔集團的繼承人。
毛利蘭不敢耽擱,立馬把這封信件交到上司手中,並表示不管真假,希望上司能夠派遣人員協助自己進行調查。
上司看完信件,笑了笑,不以為然道:“案件都已經蓋棺定論了,上野七裡是自殺。再說了,維斯塔的公子哥,怎麼會認識一個精神有問題的漫畫家?甚至還殺了他?什麼仇什麼怨?小說都不敢這麼寫的。維斯塔集團快準備上市了,我看哪,八成是競爭對手搞的惡作劇罷了。”
毛利蘭表情認真,反問道:“如果是競爭對手,想敗壞維斯塔集團的名聲,為什麼會選擇寄給我呢?直接發布在網上,不是更能引起軒然大波嗎?”
“或許是不想承擔法律責任罷了,你知道的,傳播一件莫須有的事情,如果引起惡劣後果,將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正是因為這樣,”毛利蘭往前走了一步,表情更加嚴肅,“我才需要查個清楚明白啊,不查一下,怎麼知道這件事是否真的是莫須有呢?”
上司舉起信件,問道:“這封信是誰給你的?”
毛利蘭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這是一封匿名信件。我查看了家門口的監控,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信箱的。”
“你連信是誰給你的都不知道,又能查出什麼?”
上司輕蔑地笑,說罷,將那封信件扔進了碎紙機。
“轟隆隆——”
碎紙機開始運作。
毛利蘭震愕了片刻,連忙按停了開關,可信件還是被碎掉了一半。她拿著破損的信件,不可置信地看著上司,“您這是什麼意思?”
上司也看著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雲淡風輕地說:“捕風捉影的傳聞怎麼能相信呢?對不對?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沒根據的話談論得多了,保不準也會敗壞名聲。維斯塔集團還是電視台的投資方,要是讓維斯塔的人知道我們懷疑繼承人是凶手,還擅自去調查他,豈不是惹人家不高興嘛?往後就不要再提了啊。”
“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呢?那受害者豈不是……”
“好了!”上司打斷了她的話語,“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如果。你目前要做的,是跟進報道小林秋子的最新戀情,如果還拿不到第一手新聞,這個月我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難道這比人命更重要嗎?”
上司嗤笑一聲:“你可真是天真啊,觀眾喜歡看什麼,我們自然就拍什麼咯。要是觀眾喜歡看凶殺案,我倒是不介意直擊第一現場。彆浪費時間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小林秋子邀請了她的緋聞男友去她的半山彆墅聚會,時間是今天晚上六點半,你早點去蹲點,彆錯過了好時機。”
毛利蘭站在原地不動,語氣淡淡的:“如果我一定要查呢?”
上司將咖啡杯放回桌上,“我給你安排的任務是跟蹤報道小林秋子最新戀情,如果你偏要查其他不相乾的,那就屬於擅離職守。”
毛利蘭的表情愈加嚴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還記得成為記者的第一天,她鏗鏘有力的宣言:“從今往後,我將不卑不亢、不畏權威,仗義執言。我將弘揚良知、關愛弱者,為民請命……”
她也確實那麼做了。
這些年來,她收到過不少死亡威脅,但越是這樣,她反而更有勇氣,更加堅信她走的道路是正確的。
她朝上司鞠了一躬,“您就當我擅離職守好了,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當天就坐上了前往鳥取的飛機。
沒有了東京電視台記者這個身份,毛利蘭的采訪調查行動推進得很不順利。鳥取警察署拒絕配合,表示案件已經結束,出於隱私考慮,沒有義務提供任何資料。
毛利蘭隻好靠明麵上的新聞報道與資料,來了解案件相關信息。
這一個月以來,她查閱資料與新聞報道,輾轉多處,也詢問過許許多多的人,試圖從不同的角度,拚湊出上野水庫案件的始末。
的確,按照現有證據來看,上野七裡無疑是自殺,那封遺書也切實是他親筆所寫。
但毛利蘭還是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