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安靜異常,滿場的賓客都轉過頭望向沐言所站的角落。就連二樓的幾個包廂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絲異常,不少原本緊閉的窗戶都打了開來,甚至有人還探出了頭顱往下張望。
郇芝中往向下看去,遠遠的隻能瞧見沐言的背影,到是把站在他對麵的魚素給瞧個真切。
那名花魁柔美的麵頰依舊,可那雙原本淡然清麗的眉眼卻隱隱透出些許怒意。郇芝中掠過魚素,又將那抹背影重新打量了一下,一抹了然的笑意從唇角蕩開。
同桌的幾人已露出些許醉意,除了炎凝,這人從頭到尾表情幾乎都沒有變化過。柔和的燈光,舒適的環境,讓他卸下了一直緊繃著的情緒,這段時間一直忙於對付魔教的事情,一直沒有好好歇息過。
仰頭飲儘杯中的酒,郇芝中的眼神漸漸飄忽,他想起了一雙如新月般的清冷眼眸,蒼白如玉的麵龐……
那位小兄弟自從上次的聚義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兄長倒是時常出入睿思彆苑,幾次的旁敲側擊,始終無法從他的口中獲取任何關於那位小兄弟的消息。
不知為何,他總是會想起他,忽略掉心底已經滋生的那份異樣,他一廂情願的認為,他隻是把他當做弟弟一般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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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素的突然出現讓沐言一時懵住,經過一晚的混亂,他的神智越發遲鈍。這名女子畢竟與他有過肌膚之親,如今這樣麵對麵,他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見他不語,魚素輕擰秀眉,道:“那位公子既然對素素有意,又為何不肯露麵,要由他人代勞?”明知不妥,她還是這麼問了。
滿堂皆驚,所有眼睛皆望了過來,魚素的咄咄逼人,稍有心思的人都知道這是犯了規矩的。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商場有商場的規矩,妓院自然也有妓院的規矩,有些客人因為身份特殊或者臉皮子薄些,不出麵是正常不過的,這時候,過於計較隻會給雙方都帶來不便。那名賓客能夠讓狀元爺這樣身份的人甘願出麵就絕不簡單,魚素這樣做的確有失一個名妓的素養。
魚素話還沒落,沐言就早已理好了思緒,女帝看中的人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那麼不中用。
“魚素姑娘收下這把扇子,自然就會知道。”話間,沐言撇了眼身前一臉菜色的柳老鴇,柳老鴇立即將扇子舉到魚素的麵前,趁機還對她擠眉弄眼了一番。
她沒有接過,雙目仍舊緊緊盯住沐言,臉色更加蒼白,她咬住下唇,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麵上卻沒有絲毫緩和。心已淪陷,她早已不知理智為何物。
第一次見他,她就被他的一切所吸引。明知不可能,她卻依舊抱有一絲幻想,半年之久,她不曾再接過一位客人,以為他會再來找她,可自從那次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當她得知他的出現,她是如此的雀躍,卻沒想等來的會是一次撕心裂肺。她什麼都不求,隻希望他的眼裡能夠看到她。
沐言實在是不解魚素的反映,一名溫柔婉約的女子何時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不得已,他再次出聲,“魚素姑娘?”
堂內不少人都感受到了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久經情場的他們又怎會不知這怪異的緣由,自從沐言成為了魚素的入幕之賓之後,魚素便沒有再接過客,原本還以為是魚素的眼界高了,不過今日這麼一鬨,他們也大概能夠猜到些什麼。再瞧瞧那狀元郎的神色,就知道這家夥完全沒有察覺到,沒想到,堂堂的狀元爺居然在情場上還是個稚子。
可惜呀,可惜,這麼一個美人……
眾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期待下麵將要發生的事,非常默契的沉默著。
有些閒事是他們管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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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二人依舊僵持在原地,柳老鴇急得滿頭是汗,沐言則是一臉的陰鬱。
“哈哈……哈哈……”君漠毫無形象的捂著肚子大笑,沒想到沐言這麼木訥,那花魁如此明顯的態度他居然毫無察覺。
微擰的眉梢讓君漠立即止住了笑聲,他偷偷地打量著似乎有些不悅的一郎。
挺秀的側臉,如漆的瞳仁,藍色的華袍襯著溫潤似玉的肌膚,不著黑色她在尊貴之間多了些許明豔,卓然的氣質讓男裝的她更有種介於男女之間的獨特風情,即使這樣,卻沒有人會想出任何褻瀆她的舉動,因為她有著一雙能夠容納世間萬物的璀璨雙眸。
這樣的女子大概也隻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襯得起她吧,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羨慕起二哥來。
瓷質的光滑,燙金的紋路,指尖漫不經心的摩挲著,看著杯中因為震動產生的水波,她突然覺得有些乏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拈過素巾拭了拭手,一郎懶懶的道。
“啊?!”君漠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了下去,一郎並未理會,起身朝外走了出去,留下一臉呆滯的君漠。
這,這,不玩了?好戲才剛剛開始……
哎,沒了她,這出戲也頓時變得索然無味,片刻,回過神的君漠追了出去。
俗語說的好啊,帝心難測,真是一點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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