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我完全不緊張，我覺得你們比較緊張。”鬆田陣平調侃了一句，目送著哭笑不得的班長走出審訊室。

接下來，佐藤美和子按照程序對鬆田陣平進行了偵訊。

“鬆田警官，你確定書房裡傳來聲音的時間是在3點整嗎？”

佐藤美和子聽著他的證詞，皺了皺眉。“可是這與土屋先生的證詞不符，他說的是2點50分。”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鬆田陣平托著下顎沉思，他覺得土屋川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土屋有沒有說，自己當時看到的是手機上的時間，還是時鐘或者手表之類的？”

“他說看到了二樓客廳裡的時鐘。”

鬆田陣平點了點頭，心中有一個猜測逐漸成形。

他也沒多說，隻是問道：“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東條究竟是不是被毒殺的？我還沒來得及去凶案現場看一眼，就被帶走了。”

“是的。死者的酒杯裡被檢測出了毒藥的殘留物，這是一種速效毒藥，服下之後兩分鐘左右就可能致死。”高木涉答道。

鬆田陣平記得東條次郎在客廳裡也喝過不少酒，接著問：“那個酒杯，跟他在客廳使用的酒杯，是不是同一個？”

“不，那是他放在書房裡的酒杯。”佐藤美和子已經猜到他想問什麼，“所以，有機會下毒的隻有曾經上過二樓的那幾個人。”

“那個姓堀尾的傭人也上過二樓，為什麼沒有人懷疑他？”

“你一直待在房間裡，可能不清楚外麵發生的事。根據土屋的口供，堀尾確實帶著你上過二樓，然後就下來了，再也沒有上去過。”佐藤美和子解釋道，“此後過了大約半小時，死者獨自上了二樓，說要去書房查點資料。他一邊喝紅酒，一邊查閱電腦，最後被毒死。死者上二樓完全是臨時起意，堀尾不可能預知他要去書房喝酒，再提前在書房的酒杯裡下毒。因此，具備行凶可能性的，就是在死者上了二樓以後，依然待在二樓的那四個人了。”

“我明白了。”鬆田陣平冷靜分析，“現在對我不利的兩點，一是我沒有不在場證明，二是現場留下了沾有酒液的鞋印——據說那是我的皮鞋，對吧？”

“沒錯。”

“隻要對痕跡學有所了解就會知道，每個人的身高、體重、走路的姿勢、速度和重心等等，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即使是兩個人穿著相同的鞋子，留下的鞋印也是不一樣的，鑒識課可以對兩種鞋印的受力分析進行對比。”

鬆田陣平說著，湛藍眼眸中透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我的那雙鞋子，肯定被當作證物帶回來了吧？隻需要在地麵灑下類似紅酒的液體，讓我穿著那雙鞋在你們麵前走一圈，再讓鑒識人員采集鞋印，與凶案現場的鞋印對比一下，就真相大白了。不過在這之前，要請他們先查一下鞋子裡有沒有其他人的DNA。要是彆人穿過我的鞋子，難免會留下皮屑、腳汗或是襪子纖維之類的東西。”

“佐藤警官！”

還沒等佐藤美和子回話，鑒識課的警察就敲響了審訊室的門，告訴她：“我們在那雙沾有酒液的皮鞋裡發現了一點紅色碎屑。經化驗，其主要成分為：有機顏料、鄰苯二甲酸酯、丙酮、乙酸乙酯。”

“指甲油。”鬆田陣平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佐藤美和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銳利的目光掃向他的雙腳。“鬆田警官，請你脫下襪子，讓我們檢查一下你有沒有塗指甲油。”

鬆田陣平依言脫下了拖鞋和襪子。他的手指和腳趾指甲都非常乾淨，沒有塗過指甲油的痕跡。

“高木，立刻去查另外幾名嫌疑人有沒有塗指甲油。”佐藤美和子吩咐道，“如果發現了，就刮下一點指甲油，交給鑒識課對比顏色和成分。”

此後，佐藤美和子讓鬆田陣平穿上了那雙皮鞋，在審訊室內留下沾有液體的鞋印，再叫鑒識課的同事過來取證。

她先是將鞋印的照片與現場照片進行比較，發現鬆田陣平本人留下的鞋印受力十分均勻，整個鞋底的紋路都很清晰；而現場留下的鞋印則是相反，紋路呈現中間深、兩邊淺的特點。

“這說明……”

“說明這不是凶手真正的鞋碼。”鬆田陣平笑了笑，“換言之，凶手的鞋碼應該比我的鞋碼要小。”

土屋川身材高大，鞋碼顯然比鬆田陣平要大，那麼凶手很可能就是尾崎櫻美或者安藤綠子了。

“請鑒識課儘快出具對比報告，我需要詳細的痕跡分析。”佐藤美和子將皮鞋還給了鑒識課，並請他們抓緊時間趕出報告。

“佐藤警官，我在安藤綠子的腳趾上發現了紅色的指甲油，目前已經取樣，也讓她穿上那雙皮鞋留下了鞋印，一同交給鑒識課對比。”高木涉向佐藤美和子彙報，“她表現得有些慌張，但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殺人，還說她有不在場證明。”

“知道了，等鑒識課的報告吧。”佐藤美和子說罷，就和高木涉一同離開了，打算繼續審訊安藤綠子和尾崎櫻美。

鬆田陣平留在房間裡等待鑒識報告，見同期們依然不放心地守在外麵，於是打開了門。“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現場的鞋印不是我的，而且發現了凶手留下的其他痕跡，隻需要等待鑒識課的報告就能水落石出。已經5點了，你們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在這裡等。”

聽見鬆田陣平的話，門外的四人都鬆了口氣。

伊達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事就好。”

“那我先回警察廳了。”降穀零站起身來，“有事再聯係我。”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我也回去公安部了。”

“反正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留在這裡等小陣平好了。”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有我在，大家不用擔心。”

等佐藤美和子審訊完最後一人，已經是傍晚6點多了。她還要等鑒識課的報告，也沒空去吃飯，正想打電話叫個外賣，就看見萩原研二提著幾個打包的餐盒走了過來。

“佐藤警官，高木警官，我買了四人份的晚餐，你們也吃一點吧？”

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對視一眼，心知這晚餐肯定是他幫鬆田陣平買的，隻是順便買了他們兩人的份。這位萩原警官處事真是麵麵俱到，他的人緣一定很好吧。

“謝謝。真是很對不起，是搜查一課給你們添麻煩了，還要你幫忙買晚餐……”

萩原研二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必介懷。“沒關係，這是警察的職責所在，我們完全能夠理解。”

等到晚上9點多的時候，鬆田陣平已經趴在審訊室的桌子上睡了過去。

披在他身上的毯子隨著他清淺的呼吸一點一點地滑落，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又被一隻手撿了起來。

佐藤美和子攤開了毛毯，將它重新蓋在鬆田陣平身上，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其實她也知道，鬆田陣平是凶手的概率微乎其微——倘若他真是凶手，早就應該利用懷孕這一點脫罪，而不是主動被拘留，還堅持要留在這裡等鑒識報告。

“萩原警官，你是鬆田警官的Alpha吧？”

佐藤美和子走到門邊，看著守在審訊室外的男子，輕聲問道。

她是Beta，雖然聞不到他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但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親昵的氛圍，以及萩原研二注視著鬆田陣平時滿眼的溫柔。

“是的。”

提到鬆田陣平，萩原研二的聲線都變得柔和了不少。“我們是幼馴染。”

“難怪你們的感情那麼好。”佐藤美和子感慨道，“真是令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