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石可留存影像，用途眾多，但由於材質特殊，數量稀少，對絕大部分小門派來說貴而雞肋，因此留影石並不被廣泛用於修真界。

內堂既有留影石，自然也能通過留影石留存的影像再現沈如意分配丹藥的當日情景，是用於自證清白的最好物證，因此高立提出用留影石一事證實沈如意有無私吞丹藥一事，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然而他的話一出，沈如意的神色便倏忽難看了幾分。

無衍對此渾然不知。

他隻顧得與高立爭論，自是看不到自家師姐神情的變化，心下還在因高立如此狡詐陰險的人竟能主動說出這一法子而生出幾分詫異。隻即便如此，他也並未生出疑心，而是毫不猶豫應了下來，“若是用了留影石，證實我師姐並未私吞你們任何一粒丹藥，你們又當如何？！”

“要是留影石並沒有你師姐私吞丹藥的景象……”高立又哼了一聲，“那便由我磕三個響頭，再由我替諸師兄躬身道歉，你看如何？”

說完，他又看向諸靈沉，繼續諂笑，“諸師兄，你覺得如何？”

諸靈沉抬得高高的下巴還沒放下來。

應得太快有損他的顏麵。所以這一次他故意等了片刻，佯裝思忖，這才擺出一副下決斷的模樣，“要是錯怪了，那就這麼辦！”

得了答複，高立望向沈如意，“沈執事，既然你師弟應了，不妨就拿出內堂的留影石自證清白，若證實你並未私吞丹藥，諸師兄與我自會負荊請罪。”

沈如意並未回應，無衍卻調頭便要往堂內走去，“師姐，我去拿那留——”

他話剛出一半，袖口便被猛得一攥，“做什麼”三字還未來得及從無衍口中說出，他便瞧見了沈如意那不算好看的臉色。

無衍倏忽一怔。

“師兄。”與此同時，攥著他袍子袖口的小道童壓低了嗓音道，“留影石前些日子被沈師姐借給了龍鼎峰淩雲長老前往金靈寺聽佛問道，已不在我們堂內半月有餘了。”

什麼？留影石不在？

這一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無衍幾乎是脫口而出，“留影石怎麼會不在？！”

他沒有控製聲量，諸靈沉和高立兩人因此聽得一清二楚。

隻不過諸靈沉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他本就篤定內堂的人一定私吞了他的丹藥，就算有留影石來證實沈如意的清白，也不影響他依舊覺得是內堂的人動了手腳。

更何況私吞丹藥隻是他前來問罪的次要原因，這些不知好歹的人竟然敢罵他才是諸靈沉著急過來找場子的主要原因。

高立自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他正是通過打探得知了這一消息，故意挑這留影石不在內堂時機挑的事，因而在小道童向著無衍 “師兄，淩雲長老來的那日你正好不在”的解釋落下後便開始尖嘴薄舌，“沈執事，你那師弟可是應了我的話，怎麼還不去拿留影石？留影石內所留存的景象可是化神期老祖出手都無法篡改其中半點，更是如今最能證實你清白的法器，彆在這緊要關頭借口留影石被哪位真人借走，拿不出來了。這留影石是真被真人借走了，還是怕露餡假被真人借走……”

高立斜睨了一眼無衍，“還說不定呢！”

無衍手握成拳，既悔又恨。

這高立顯然是有預謀而來，若不是他性急應了要拿留影石自證一事，他們也不必如今身處這等劣勢。

沈如意也在此時出了聲，“淩雲長老的確在前些日子借走了留影石，如今我也拿不出留影石自證。但我沈如意擔任這內堂執事多年，從未私吞過半顆丹藥，便是要我就地起誓，也不是不可！”

話到最後，她聲量提高，字字鏗鏘有力。

修士對起誓向來忌諱，化神期大能更是言出法隨，從來不易輕易許下誓言。

沈如意這等的普通修為，若是沒能完成誓言，雖不至於和大能修士一樣在毀誓時被降下天雷，也多會在日後因為自己言而無信而付出代價。

不過這代價是小是大，有或是無，都是一個變數。運氣好的部分人，哪怕毀誓了也無事發生，運氣不好的人，輕則出門發頂上落堆鳥屎，重則在突破瓶頸時陷入心魔，修為儘毀。

但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入魔可能，大部分的普通修士們也不願為此堵上自己的畢生修為。

畢竟大道渺茫，浩然的長生之路上任誰不是緊緊抓著自己手中的那點修為不放，再如履薄冰，夕惕若厲的前行。

因此沈如意提出的“立誓”一言，按理說足以讓絕大多數修士信服，從而結束這一場事端。

可偏偏她對麵的諸靈沉和高立。

不說鬨事二人組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兩人也恰巧都不信修士立誓的這套。

前幾時還被氣得結巴諸靈沉總算有了他可以發揮的時機，“你又不是化神期大能，毀誓也不會遭雷劈，你立誓有什麼用？！”

他是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