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儀心知對方是想擊石取火,可季長生手上拿的隻是普通石塊,並非火石頭,摩擦了半天都不見一點火星子冒出。
她有些看不下去,用靈力替他把地上的枯枝點燃,摩擦的額間生汗的季長生見果然以為是自己搓出了火星子,一張麵黃肌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拿著燃燒的枯枝上前將蠟燭點燃,燒了香,最後用腳將其踩滅。
完成了這一切,他便將燃燒的香插進爐中,又把半截蠟燭擺放在了神龕裡,跳躍的火光將不大的神龕照得一清二楚,陳師儀也透過簾子的縫隙紛紛明明的看見裡頭並沒有神像,她心生疑惑,為了瞧更清楚些,上前了半步。
這半步她並未注意到腳下,因此在一道清晰的“哢嚓”聲傳入耳中時已經為時已晚,季長生猛然轉過了身,一雙沉沉不見生氣的眼緊緊盯著陳師儀藏身的樹乾上。
陳師儀也未想到對方的五感竟如此敏銳,堪比練氣期的修士,她心下駭然的同時也深知自己已經暴露了行蹤,不能將人瞞住,隻能從樹後走了出來,“是我,長生,你叫……長生是嗎?”
喚長生不過是為了讓眼前的孩童能放鬆一些警戒,可陳師儀未想對方竟因此更加繃緊了身軀,擔心自己前進一步便可能引得孩童跑走的她隻能站在了原地不動,試著出聲,“你……在供奉誰?”
季長生沒有回話,不減半分警惕的看著她。
“我沒有惡意。”陳師儀乾巴巴道。
她也不知該如何親近眼前的孩童,隻能站著不動,儘可能的讓對方放下如此強烈的戒備,“你……這麼遠來這裡,是不想讓人知道你在供奉神龕嗎?”
季長生還是不開口,他反而因陳師儀的話後退半步,明顯更加緊張了。
陳師儀:“……”
“我……”
她正要硬著頭皮繼續出聲,一陣急促卻在此刻傳入她的耳畔,那腳步聲沉重且虛浮,無疑是村中的人,陳師儀心下一凜,她飛身上前抱起了季長生,給神龕設下結界,隨即藏在一棵樹後,隱匿了二人的身形。
季長生渾身崩得緊緊,意外的沒有喊出聲,陳師儀也免去將人定住的想法,專注凝視著前方,等待耳畔裡的腳步聲走到眼前,顯現出身形。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後,茂盛的枝葉下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二人眼前,見到來人的那一刻,季長生似不意外,陳師儀的心底卻因此泛起了波瀾。
眼前的佝僂的老者,是當日阻攔了她進入季長生屋中的老人,也正是桂娘口中的“亞父”。
更多困惑湧現在她的心頭,她如今縱使有千萬種不解也隻能暫壓在心頭。
老人來到灌木叢前,便開始四處找了起來,模樣和神情看起來極為的小心,口中還在喃喃自語,“三娘不是說了看見那小鬼神神秘秘往這條道走來了,怎麼我找了這麼久都不見那個小鬼頭。”
“這小鬼就會壞事,要是讓那幾個什麼門什麼宗的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不成,我得回去看看那小鬼在不在屋子裡。”
說罷,佝僂老人匆忙轉過了身,循著原路朝村子快步走了回去。
陳師儀不加思量,不再此地停留,當下便帶著季長生馬不停蹄趕回了村。
路上,步履匆匆的佝僂老人對此渾然不知,隻感麵上有涼風拂過,想到那可能泄露機密的小鬼,老當益壯的步子更有勁了。
在佝僂老人急著往回趕的同一時間裡,陳師儀也帶著季長生回到了村口的屋子裡。
她進了上一回自己被阻攔的屋內,也看見了屋中擺設,與上一回諸師弟所說的並無二致。
陳師儀在心裡歎了一聲氣。
剛剛一路上季長生在自己懷中徹底放鬆了下來,顯然對她沒了警惕,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是可以把這村中隱瞞的秘事問出來的,但是……
但如今那老人正忙不迭趕來,明顯是怕季長生做出點什麼事,隻怕這會兒之後,他們大有不讓季長生獨自一人呆在屋裡的可能,可自己又得立即離去,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便要這麼斷了,陳師儀想不歎氣都難。
不過歎氣歸歎氣,她還是將季長生從懷中放了下來,同時不忘叮囑,“彆再出去了,等會兒那老人家問你話,你就說一直沒出去過。”
說完,她就要往屋外走去,可剛一台階,衣角便被攥住了。
“柳神。”季長生直視著她的眼,“我供奉的,是柳神。”
這邊,諸靈沉在千辛萬苦之下,終於讓蕭瑾玉給他解開了被封的經脈。
為此,他發了一連串的誓。
“我不抓小孩兒,不抓老頭兒,不抓中年男子,也不抓婦人,朱裡村的村民一個都不抓。”
蕭瑾玉看了他半晌,將諸靈沉對天比出的四指換成了三指,“再說一遍。”
諸靈沉恥辱的屈服了。
在被解開身上封住的靈脈後,他不肯再和蕭瑾玉呆在同一個屋子裡,一溜煙跑到屋外,從窗口探出腦袋往裡瞧蕭瑾玉。
大賤人!等他有朝一日揭露他魔尊之子身份,有他好看!
像是想到了什麼歡喜無比的事般,少年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一會兒後,他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發頂還在窗口上露著。
蕭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