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時分,天色還是尚早,微涼的霧氣彌漫了整個庭院,遠遠看去,竟如同身處天境,夢裡看花般的不真切。
清遠早早起了身,誦讀完一《般若篇》,就在院裡坐定,閒閒煮茶。
他指尖輕撫過那些已經經過攤.做.炒的茶葉,它們安靜地躺在木罐中,一如他自己的神情,眉眼低垂。
他點燃了香爐,很快安神的香氣幽幽地散了開來,倏地就模糊了清遠的臉。此刻庭院中已開放了不少的花朵,叫不上名姓,隻隨著這早春的風,早春的輕霧搖曳而綻,與香氣融合得恰好十分,於是再嗅時,鼻間隻覺又添了股清新的花香。
茶夾掠過那些光澤清香的茶葉,很快地茶則中的茶葉已被茶杓盛入茶器。這時,身旁的水已接近沸騰,隻輕輕冒出幾個魚眼般的泡泡。清遠輕瞥一眼又抬眼望向那一片正盛開的花樹。
栽種已有幾年,它們被他照顧得很好,顆顆碧綠,枝椏茂密,微風拂過,有幾瓣不聽話地逃脫了枝椏的庇護,竟迎著風飛舞起來,打了幾個旋後又無力地飄落大地。
然而,一雙纖手輕輕接住了花瓣。
清遠微怔,細細望過去。女子一頭白發清冽似雪,神色卻柔和萬分,琥珀色的光芒在她的瞳間流轉,不似昨夜的迷離醉人,倒顯得清澈且堅定。
也不知腦裡閃過什麼片段,他素淨的麵容上幾抹尷尬,幾抹紅粉赫然。
再抬首,女子已在麵前坐下,謙恭地叫了聲:“小師父好。”
看著她的眸光,清遠適才覺得舒適了些,便也彎唇曬然一笑。
他輕提茶壺,微斜。沸騰的泉水便汩汩地倒入了甌杯之中,輕晃又倒淨。偶然抬眸見女子正看得入神,便開口解釋了一句:“白鶴沐浴。”
女子回了個輕笑,香爐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表情,眸光如清泉,迷離醉人的琥珀色如寶石千百流轉,竟如昨夜的妖精一般神色。清遠眸光顫動,快速地斂眉垂眸,隻是微顫的雙手泄漏了他的心情。
“觀音入宮。”晃動若深甌,乾茶的香氣順著冷冽的空氣傳到鼻尖。
“高山流水,春風拂麵。”提起茶壺,高高傾斜,乾爽的茶葉便隨水浪翻滾,將表麵泡沫輕輕刮去,再看茶湯,卻似鏡麵般澄澈。
“三龍護鼎。”右手拇指,中指夾住甌杯邊沿,食指按在甌杯頂蓋,三指便為三龍。
“重洗仙顏,再注甘露。”水流高高翻湧,又被再次倒入茶壺。
“遊山玩水,祥龍行雨。”他束手將茶水依次巡回均勻地斟入各茶杯中,再將茶盤繞一圈,擦去杯底水珠。
“鳳凰點頭。”餘下的茶汁香氣略濃,茶湯清亮,抬手均勻地滴到茶杯中,竟是濃淡均勻,香醇一致。
“龍鳳呈祥,魚躍龍門。”留香杯倒扣於聞香杯之上,又以右手中指和食指夾住聞香杯身,拇指封住杯底,從正前方以半圈至茶中。
清遠神色淡然,怡然自得,伸手將茶杯遞至青陵麵前,朱砂嫣然。
她笑著接過,拿起聞香杯,沿留香杯沿內向外輕輕轉一圈,那天然馥鬱,如蘭似桂的香氣頓時令人心曠神怡,再看湯色,果真清澈見底,金黃明亮又賞心悅目。青陵輕呷一口含在嘴中,輕輕吸氣,茶湯便在口中翻滾流動,然後緩緩送入喉中,隻覺滿口生津,齒頰留香。
她眼神一亮,喜道:“六根開竅清風生,飄飄欲仙最怡人!”
清遠笑著點點頭,雙手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施主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施主也是個愛茶,懂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