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舒小姐”三個字時,鬱綺真恨不得退了這單。如果六棟沒有其他的“舒小姐”,那這一單應該就是舒畫點的。
搶都搶了,她也隻能繼續送。誰讓她不是舒畫,沒有撒謊的本領,隻能打工養活自己呢。
也不知道撒謊精訂這麼大一束花要乾嘛。
跟人表白?還是要賄賂誰?
迎著晚風,鬱綺唇邊挑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六棟宿舍門前那個高挑苗條的身影。
舒畫穿了身淺藍襯衫裙,綁了個鬆鬆的丸子頭,露出修長的脖頸。她站得並不算筆直,有種隨意而又優雅的感覺,一隻手虛抄進連衣裙口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纖細手腕上的機械表反射出藍寶石的光澤。
幾乎每一個路過這裡的人,都會向舒畫投去目光,畢竟“舒小姐”從頭到腳到發絲,無一處不精致,跟其他青春質樸的大學生全然不同。但落在鬱綺眼裡,她的精致就像後座上綁著的那束花一樣,處處都是人工痕跡,美得不太真誠。
鬱綺捧著花束,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她能想象到,她會這樣大步走過去,走到舒畫麵前,說:“請問是舒小姐嗎?您訂的花到了。”然後舒畫會抬起頭來,看到她,永遠都隻有一副笑容的臉上會露出一絲驚訝,然後假裝不認識她,接過花,假惺惺地說一句“辛苦了”。
但實際上,還沒等她走到舒畫跟前,就在綠化帶外麵被人攔住了:“哎?你是送外賣的吧?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鄭明朗滿臉不虞地瞧著鬱綺,“給我吧。”
鬱綺不給他:“你搞錯了吧。”
鄭明朗氣道:“這是我買的!我在備注裡寫了卡片內容,你看下就知道!電話也是我的。”
鬱綺低頭看了下備注,的確,備注寫了那串看不懂的鬼畫符。
她瞥了鄭明朗一眼,不太情願地把花遞給他,不太情願地道歉:“……對不起。”
鄭明朗把花接過去,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不對,這才整理了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氣,越過鬱綺向宿舍樓走去。
鬱綺越想越氣——有病啊,這人自己買花,填“舒小姐”乾什麼?
答案昭然若揭,轉頭看,他已經走到了舒畫跟前,把花遞了出去。
舒畫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揚起了那虛假的笑容,推辭了幾句,還是接住了花束。周圍有人竊竊私語:“啊,那不是校花和新傳院院草嗎?這算是表白了吧?”
鬱綺跨上電動車,轉頭瞥了一眼,然後用力扭了下車把,電動車向反方向飛馳而去。剛走幾步,她就又一個急刹停了下來——忘記搶單了,她送什麼?
她罵了句臟話,支著車拿出手機來搶單。
香檳玫瑰在路燈的照射下,泛著慘白的光澤,舒畫把目光從花束移到鄭明朗臉上,溫柔笑道:“學長,謝謝你的花。”
鄭明朗強抑著激動:“你收下了?”
舒畫表情一成不變,隻是笑,不說話。
剛才她再三拒絕過了,但鄭明朗執意讓她收下。再說當眾送花這種事,隻要還不是情侶,或者其他什麼親密的關係,本來就帶有道德綁架的成分,在這種情況下,硬是拒絕不接,場麵隻會很尷尬。
舒畫一向不喜歡把自己置於那種境地。
看著笑意溫柔的舒畫,鄭明朗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平靜了幾秒鐘,這才興衝衝地說道:“明天還有最後一科要考吧?加油哦。”
舒畫挑起唇角,笑道:“有你的鮮花祝福,我明天一定會考試順利的,謝謝了,以後有空請你吃飯。”
她以為鄭明朗能聽懂這句話。
在她看來,既然都是大學生了,就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思維來考慮問題,這個學校有不少有錢有勢人家的後代,如果是個聰明人,那就應該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要隨便得罪人,即便是拒絕也要說得得體。
她一直都是利用這種方式,把各種追求場麵糊弄過去的,而且每一次都成功了。
然而鄭明朗顯然並沒有這份覺悟,他似乎覺得舒畫收了這花,就一定是某種情感上的同意。
鄭明朗不但沒有聽出對方那明顯的拒絕,甚至還把這句話當成了舒畫對他的示好,還有變相的鼓勵。
鄭明朗向前一步站近了些,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舒畫的臉。
舒畫唇角仍然保持著禮貌溫柔的弧度,身體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
周圍有幾個男生突然起哄:“親她,親她!親她,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