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將繡繃翻了個麵,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背麵的圖案不說沒有前麵的精美,便是連牡丹花的形狀都很難看出。
此前薑芙在排針時,故意將針腳排疏了幾次,還特意留了幾縷線頭,來讓繡作的兩麵顯得更加不對稱。
她放下繡針,略顯歉意地望著宮嬤嬤,假意自責道:“抱歉,我儘力了。”
她這副模樣果然搞得宮嬤嬤沒好意思跟她動手。
宮嬤嬤輕聲“嘖”了下,忍著難看的臉色安慰道:“無妨,畢竟方才隻是考校功底。你還沒學呢,老身再嚴厲,也不會對沒教過的人下手。”
宮嬤嬤便讓她將針線全拆了,另拿起一個繡繃,開始一針一線地教她。
一個時辰後,薑芙終於能讓背麵的花有了牡丹的模樣。
宮嬤嬤示意侍女將工具收走,轉頭對薑芙道:“今日女紅便學到這裡吧,下麵我們來學習走路儀態。”
走路儀態?
這她熟啊,楚夫人早年間便是江南名門中的楷模,於行於臥間都是一副標準的閨秀姿態,她看了十幾年,還是能模仿到一些皮毛的。
薑芙起身,將自己的頭、頸、胸都挺直,雙手交握扣在胸前,目光平視著前方,行走間儘量將自己的身體穩在一條直線上。
宮嬤嬤觀了片刻,不由誇讚:“你身子很正、步也走的很穩。”
隨後又不自然地咳了幾聲,帶了些猶豫地開口:“然這隻是一種走路儀態,世間女子多樣,有端莊的,亦有婀娜的,如今你既已自行習得前者,那我便來教你些不一樣的。”
說罷,她便親自示範起來。
宮嬤嬤雖已年過四十,卻保養的極好,身段更是玲瓏有致,行走間腰肢款擺,體態纖纖,竟走出了一種弱柳扶風般的病態感來。
薑芙琢磨著,想必這就是她方才口中“婀娜女子”的走路儀態了。
隨後,宮嬤嬤挪著蓮步行至薑芙小院的假山石前,傍著石頭坐了下來,捂著心口,嬌喘連連,胸膛上下起伏著,眉目間隱隱含愁,眼中竟還有水光浮現。
啊這,珍韻閣也不算大,從她的閨房到小院,也不過才十數步路的距離,至於這麼累嗎?
而且宮嬤嬤這副模樣,哪有什麼閨秀之儀,倒是與青樓女子見到恩客時的表現一般無二。
薑芙覺得甚是彆扭,剛想推脫,卻瞥見宮嬤嬤凶惡的眼神朝她掃來,半點也沒有方才的弱柳扶風的病弱之感。
望著重新被宮嬤嬤捏在手中的那把厚戒尺,薑芙還是決定屈服下。
忍著彆扭,她模仿著宮嬤嬤方才的姿態,扭動腰肢,蓮足輕挪,行至假山石前,做出西子捧心狀。
似是覺得她未學到精髓,宮嬤嬤便開始一步步摳細節,從每一步行走的間距,到腰肢扭動的幅度,再到坐下後捧心時的麵部神態,硬是讓薑芙練了足足三十餘回。
練完走路儀態,薑芙是真累了,並非走累的,而是裝累的。
她本以為今日到此便結束了,宮嬤嬤卻突然來了句:“接下來,我們來學習房中之術。”
薑芙瞪大了眼睛,十分不可置信,“嬤嬤,我還未及笄。”
宮嬤嬤不以為然道:“你及笄不過是半月內的事了,虛歲更是早早便滿了十五。這些事早些學會,日後也好少吃些苦頭。”
薑芙一陣無語後,還是被她拖進了內寢。
學習第一步時,宮嬤嬤便擺出了一個媚態十足的姿勢,讓她仿著做。
薑芙覺得這個動作充滿了討好之意,很是讓她不自在,因此做得十分僵硬。
宮嬤嬤便連著教了好幾遍,她卻還是學不會。
此時薑芙也有些尷尬,“嬤嬤,我們…”
她剛一開口,宮嬤嬤的戒尺便落了下來,重重地打在她的背上,“莫想著為偷懶找借口!”
薑芙疼了一個激靈,淚水因疼痛不自覺溢出了眼角。
這玩意兒打人這麼疼啊!
捂住疼痛的背,她咬了咬牙,勉力挺直了腰背,恭敬答道:“嬤嬤教訓的是,是我的錯。”
薑芙此時已經倦極,隻得搬出老夫人的名號來:“隻是早前我已答應過祖母,約好了今日酉時一刻前去探望,若遲到,怕是…”
她的祖母畢竟是一品誥命夫人,宮嬤嬤即便是從宮中來的,說到底也隻是個奴才,品級上自是比不過唐老夫人的。
果然,宮嬤嬤聽言便不再與她為難,讓侍女們收拾好東西,離開前交代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明日辰時我們繼續。”
宮嬤嬤走後,薑芙忍著後背的灼痛癱軟在塌上,想著待會兒還是得去探望下祖母。畢竟侯府人多,難保她今日對宮嬤嬤撒的謊不會被人戳穿。
若是被宮嬤嬤知道了,鐵定又少不了一頓打。
她也幾乎能肯定,隻要宮嬤嬤不將她打死,忠渝侯便不會去乾涉。
反正老夫人也說過,讓她得了空便隨時來探望,此刻還是酉時,她老人家應該還未歇下。
薑芙趴在塌上,背上被戒尺打過的地方,稍微動一下就扯得生疼。
思緒翻飛間,她想到了唐瑾打她肩膀時說的那句“對你算是寬鬆的”。
未曾想那竟是實話。
這麼一對比,她那便宜老哥其實也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