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說法 凡人於我之恩,當予十倍報之;……(1 / 2)

赤花鈿 望晚玉 4670 字 10個月前

酉時三刻,薑芙抵達毓明園。

老夫人正在用晚膳,見她來,立馬樂嗬嗬地讓寶扇給她添了副碗筷,打趣道:“昨日我才說,你若得空便可隨時來看我,你今日便過來了。”

薑芙上前搖了搖她的胳膊,故作嬌嗔道:“祖母這是不歡迎阿芙了?”

見她同自己這般親昵,老夫人自是喜不自勝,抬手摸了摸薑芙的小腦袋,“胡說,我巴不得你天天來,反而是怕你嫌我這老太太無趣。”

薑芙替老夫人夾了幾筷青菜,盛了碗雞湯,“誰說的,我亦巴不得日日能見到祖母呢,今晨天未亮時我就來了,隻是寶扇說您那時候還在歇息,我便沒攪擾您。”

老夫人舀了一勺雞湯,吹了吹放進口中,“起身後便聽寶扇說了,你這丫頭倒是有孝心,還想著與我晨昏定省呢,不過咱府裡沒這些規矩,阿芙也還在長身子,往後睡到自然醒便是。”

“哦,對了,”老夫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聽說阿玨今兒一早便讓你去跟著瑾哥兒讀書了,想必還是沒能睡成回籠覺。”

老夫人揶揄道:“快跟祖母說說,今日跟瑾哥兒學的如何?“

薑芙笑笑,“兄長教得甚好,阿芙亦學得很開心。”

這是實話,至少後半段的古琴課她確實學得十分投入。而唐瑾在教她不擅長的《顏氏家訓》時,也是耐心十足,即便是生氣,也隻是用戒尺在她睡著時象征性地敲了下她的肩小作懲戒。

老夫人聽言很高興,不一會兒卻又自顧自傷感了起來:“你能學得開心,那便是最好的。你伯父從小便不愛學習,一心從武,臨了卻非要跟著太子去打北梁,還將自己葬在了那裡,隻掙了個驃騎將軍的死後名,和老身這一品誥命的虛銜。”

提起唐瑜,老夫人放下筷子,蒼老的眼中滿是悲愴,“人都沒了,留下的虛銜又有何用呢?”

“伯父?”薑芙有些好奇,長貴在馬車上給她介紹侯府眾人時,也曾提到過這麼個人。

驃騎將軍唐瑜,是忠渝侯唐玨的嫡親兄長,據說此人在分家時便去了華州,後為擊退南蠻,又去番州待了幾年。

三年前,他便帶著唐玨跟太子一同擊敗了北梁。此後唐玨被封了侯,他卻永遠留在了沙場,隻領了個驃騎將軍的死後銜。

講起故去的大兒子,老夫人的神情再次落寞了下來,布滿皺紋的眼角竟隱出了淚光,“是啊,你伯父,早些年便不肯好好待在建安,去了華州又去番州,二十載不見生死,臨了卻讓我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薑芙聽言也有些不是滋味,寬慰了幾句,又說了些大伯的好話哄老夫人開心。

老夫人擺擺手,示意她不必擔心:“好在咱瑾哥兒爭氣,讀書也聰明,沒跟他爹似的從小鬨著學武。阿瑜見到他如今日這般模樣,想必在天上也是欣慰的。”

“啊?!”薑芙聞言瞪大了眼睛。

唐瑾竟是唐瑜的孩子??!

薑芙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原以為她跟唐瑾並無血緣關係。可這樣一來,他就成了她的堂兄。

祖母見她一臉愣怔的模樣,不覺好笑,“怎麼?你父親沒跟你說過瑾哥兒的身份?”

不僅她父親,就連長貴在馬車上都沒跟她全數交代清楚。

況且之前來薑家的那兩個護院,分明說的是“侯府當年將她與侯世子的身份弄錯了”,現在老夫人又說唐瑾是驃騎將軍唐瑜的孩子,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見她仍舊不解,溫聲解釋道:“瑾哥兒五歲前都隨阿瑜定居在華州,後來番州戰事起,阿瑜領命出征。可瑾哥兒還年幼,不好跟著阿瑜一塊兒走,阿瑜便想著將他暫時托付給建安的阿玨照顧。”

“可戰事在即,阿瑜來不及往建安趕,隻得在臨行前轉道去了趟維揚,將瑾哥兒托付給了回家省親的蘊娘,讓她帶著剛出生的你和瑾哥兒一同歸府。”

“那時你剛出生,沒多久後便被莫名弄丟了,侯府派了很多人去都沒找著,蘊娘便隻能帶著瑾哥兒先回了府。”

原來如此,她就說以她和唐瑾的年齡差,抱錯是絕無可能的事。

可一想到丹娘離彆時那一副被她說中心事的模樣,薑芙很難想象他們二人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遂問道:“您知道兄長的母親是誰嗎?是否姓林?”

林是丹娘未出閣時的姓氏。

老夫人似是沒想到她會有這番猜測,思索了一番,回憶道:“非也,似是姓楊,乃華州當地一私塾先生的女兒,兩人在華州成的親,一直沒回過建安。說到底,老身也不曾見過那女子。”

這倒讓她更迷惑了,丹娘本姓林,祖籍乃維揚人士,從小被養在曲家作為瘦馬培養長大,二十歲時被薑固贖了身,這輩子也不曾去過維揚之外的任何地方。

丹娘和這位楊姓女子的身世,似乎在哪裡都對不上,加之此前那兩名護院的說辭,更讓她覺得一團亂麻。

薑芙抬手欲揉腦袋,卻不慎牽引到了後背的傷。被戒尺狠敲過的地方立時一陣刺痛,讓她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

老夫人見狀,忙問: “阿芙怎麼了?”

她將抬高的手放下,安慰道:“祖母寬心,不過是日仄時訓導的嬤嬤嚴厲了些,不礙事的。”

老夫人聽言,神色卻沉了下來,“什麼嬤嬤?不是瑾哥兒在教你嗎?她還打你了?”

老夫人這番嚴肅的神態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隨即回答道:“是宮裡來的教習嬤嬤,據說是孫昭儀此前的貼身侍婢,父親特此請來教我儀態的。”

“孫昭儀?”老夫人沉吟片刻,想起了這號人,忽然定定地看著她,“你可知孫昭儀是何許人也?”

薑芙不解。

老夫人解釋道:“孫昭儀此前便是養在當今貴妃的母家——崔家的瘦馬,而她的教習嬤嬤,是怎樣的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