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宮嬤嬤此前那般弱柳扶風的走路姿態,還有那些所謂的“房中秘術,薑芙頓時了悟。
可見從宮中出來的,也未必都是正經人。
父親怎會讓這樣的人來教她?
老夫人將她喚到內寢,讓她將上衫褪了,拿起寶箱裡的瓷瓶,親自給她上藥。
末了還不忘囑托:“明日我讓寶扇陪你一塊兒去,就說那宮嬤嬤,她讓你學了什麼,因何而打你,讓她給老身一個說法。”
祖母過於年邁,身體又很不好,薑芙本不欲讓她費神.
可瞧見老夫人此時憤懣的表情,薑芙便知道她若再開口反駁,定會起到反效果,當即便應了下來,“多謝祖母。”
也好,寶扇是老夫人的人,有她在場,諒那個宮嬤嬤也不敢再教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翌日辰時,薑芙便穿戴整齊,早早地守在了珍韻閣門口。
宮嬤嬤仍舊穿著昨日那身暗綠色的對襟坎肩,手持同一把戒尺,見到她時,神色間卻少了昨日的客氣,“唐二姑娘,昨日因你要趕赴唐老夫人之約,老身便提早放了課,今日於房中之事的學習,你若還像昨日那般拖拖拉拉的,便自行領罰吧。”
“你在那邊汙言穢語些什麼!”寶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你是何人?”宮嬤嬤瞧見一襲家仆打扮的寶扇,肅容道:“老身受侯爺所托,特來教導二姑娘。你不過是侯府區區一奴仆,若是誤了二姑娘的學習時間,莫怪老身如實稟告侯爺。”
寶扇聽言氣笑了,“老東西,學了一身惡心本事可彆來沾染我家二姑娘。我家姑娘還未及笄,聽不得你那些有關房中秘術的汙言穢語!”
宮嬤嬤正欲發作,薑芙便提裙跑到寶扇跟前,故作疑惑道:“寶扇姐姐,你怎麼來了?”
麵對她的明知故問,寶扇配合道:“老夫人因你背後那傷牽掛了一晚上呢,今兒一早起了身便讓奴婢來瞧瞧,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對你下這般重的手。”
很快,宮嬤嬤便明白寶扇是唐老夫人的人,聽到“不長眼的狗東西”時也隻能敢怒不敢言,腆著臉賠笑道:“原來是老夫人身邊的寶扇姑娘,方才是我不長眼,言語衝撞了您,抱歉抱歉。”
麵對她的一番阿諛奉承,寶扇卻並不領情,反而將目光轉向宮嬤嬤手裡的戒尺,問薑芙:“她便是用這東西打的你?”
薑芙點了點頭,宮嬤嬤的神色眼見慌了起來,額間竟還滲出了汗水,“都是誤會,實乃二姑娘於女紅的學習中偷懶,老身作為教習嬤嬤,才小施了一回懲戒。”
寶扇挑眉,“小施懲戒?便是將她的後背打至淤青?”
薑芙也立刻反駁道:“宮嬤嬤,我這般尊敬你,撒謊便是您的不對了。”
“您昨日明明還誇我女紅底子不錯的,分明是您在教習房中之事時,我擺不出那般奴顏媚骨的姿勢,被強教了幾回仍是不會,您才動手的。”
寶扇聽言被氣得柳眉倒豎,當即抽出宮嬤嬤拿在手裡的戒尺,狠狠地向她後背砸去,“老夫人曾教導過我,凡人於我之恩,當予十倍報之;然人犯我之仇,亦應以十倍之數奉還之。”
薑芙在旁側聽著這聲音,清脆嘹亮,可比打自己的那一下狠多了。
寶扇足足抽了宮嬤嬤十下,才撣了撣手,將戒尺還給她,“此時開始,你便開始教學吧,我在旁守著,看二姑娘學得如何。”
宮嬤嬤此時已是站都站不起來了,卻仍礙於老夫人一品誥命的身份,不敢有任何微詞。
她扶著柱子勉力站定後,恭敬回答:“那…那二小姐,我們便開始學習女紅吧。”
薑芙明白,寶扇此番幫她出氣,實是與宮嬤嬤撕破臉了,若是今後還讓她來教習,兩人都會尷尬。宮嬤嬤今日這一受罪,也難保今後不會給她偷偷使絆子。
如今之際,便是要讓大家認為,自己不再需要老師了。
宮嬤嬤吩咐侍女將工具準備齊全後,哆嗦著身子坐到白木繡架前,欲如昨日般一針一地帶她繡那朵牡丹雙麵繡。
在她刺入第一針前,薑芙抬手阻止道:“嬤嬤且慢,承蒙嬤嬤教誨,阿芙昨日已然領悟了不少,您若不介意,便讓阿芙一試吧。”
宮嬤嬤哪敢介意,當即將繡凳與繡架讓與她,自己跑到了另一側觀摩。
薑芙輔一坐下,便迅速把尾線對齊,將繡針垂直插入繡繃,蔥般的玉指上下飛舞著,令人到眼花繚亂,不到半個時辰,便繡好了昨日那朵牡丹。
隻是這一次,頭線和尾線全都被她藏的好好的,沒有露出絲毫,且排針疏密得當,背麵的花更是如同被複刻般栩栩如生。
宮嬤嬤見到這副繡作時,差點驚掉了下巴,寶扇亦為她感到驚喜。
之後的儀態課,在寶扇麵前,宮嬤嬤也不好再要求薑芙做那般嬌弱之態,薑芙便按照之前楚夫人的模樣,再走了一遍端莊的走法,宮嬤嬤順勢便當著寶扇的麵對她進行了一通誇讚。
最後的房中秘術宮嬤嬤也不敢再教了,便臨時將課換成了調香。
彈琴、刺繡、描妝、調香這些都是丹娘的拿手好戲,薑芙於調香一道亦是頗有研究。
她按照腦中的克數混合了黑角沉、臘茶末、鬱金、白蜜等香料,一股獨特的濃梅香便調製完成,寶扇聞之不由得讚賞出聲。
而宮嬤嬤此刻卻像是出了竅一般,呆呆地思考著她到底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技藝。
直至午時一刻,宮嬤嬤的的課程,或是說薑芙的個人表演課,便全部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