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她便將衣裙交與詠蘭,令她將褶皺外的地方熨燙平整後,自己便轉身去了內寢補覺。
許是近日太過勞累,薑芙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申時。
她方起身,便見詠蘭匆匆闖了進來,一臉焦急的模樣:“二姑娘不好了,您的衣裙被…被火鬥燒破了。”
薑芙聞言立時醒神,迅速套好繡鞋,起身問:“怎麼回事?”
詠蘭眼眶都急紅了,“奴婢兩刻鐘前便將您的衣裙熨好了,因知您酉時赴宴便要穿,還特意留了個心眼,特意讓繡梅軒的丫鬟把好門,並叮囑她勿要讓外人隨意進來。”
繡梅軒位於侯府西北側,是一間專供侯府下人料理衣物的廂房。
理好頭發後,薑芙吩咐道: “帶我去看看。”
她剛到門口,便瞧見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正倚在門口同另一個身著碧色衣裙的女子說笑,兩人見她來了,忙起身行禮:“見過二姑娘。”
“秋葉?”薑芙疑惑出聲。
若她沒記錯,那碧色衣裙的女子名喚秋葉,是何清棠那日一同帶入府裡的丫鬟。
秋葉見被認出來了,恭謹回道:“二姑娘好眼力,奴婢便是珍流閣的秋葉。我家姑娘前幾日定的月華裙到了,因著袖口太長,奴婢便借了這繡梅軒的針線來替她絞絞邊。”
她還沒問呢,這姑娘自己倒先說上了。
薑芙還在思考著前因後果,詠蘭卻沉不住氣了:“我兩刻鐘前便一直待在此間替二姑娘打理衣物,其間並未見你來過。你倒巧,偏挑在這個時候來,怕不是你家姑娘指使的吧,畢竟表姑娘自打入府起便未給過二姑娘一個笑臉。”
秋葉聽了卻急了:“詠蘭姐姐怎會如此作想?我家姑娘與二姑娘一同承歡老夫人膝下,兩人亦是表姐妹,她怎會不給二姑娘好臉色?況且,我雖是在兩刻鐘前才到的這繡梅軒,此前也的確未見過詠蘭姐姐你,但自打我來了之後,便一直在同小雲說話,其間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二姑娘的衣裙。”
詠蘭聽言,臉色卻漲得更紅了,直盯著秋葉:“我此前隻是說了‘替二姑娘打理衣物’,並未說她的衣裙如何了,你卻為何說‘未得機會靠近二姑娘的衣裙?’”
喲嘿,祖母派給她的這丫鬟還挺機靈的。
秋葉聞言霎時間臉色大變,卻仍強撐著辯解道:“你方才在提及二姑娘的衣物時便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我便猜測或是衣裙出現了損毀,詠蘭姐姐又何必同我在這咬文嚼字?”
詠蘭厲聲道:“你莫拿我當傻子耍!衣物一詞便囊括了抹胸、袖衫、羅襪、鞋履等,依你看,此物便隻有裙裳不成?!”
秋葉此番卻說不出話了,隻好邊哭邊拿何清棠的身世賣慘:“我家姑娘自打父親去世後,便被族中霸占了家產,好容易熬到老夫人收留,本以為能過幾年安生日子,卻又要忍受你們這般刁難,老夫人知曉了,定是要心疼死。”
這是在拿祖母要挾了。
老夫人身體弱,一動怒便容易急火攻心,薑芙本也不欲拿此事攪擾了老人家的安寧。
詠蘭被她氣得柳眉倒豎:“你這般演給誰看呢?分明就是你…”
“沒有憑據的事便不要亂說話。”薑芙製止了詠蘭,轉身麵向那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鬟,她便是此前詠蘭讓把著門的婢女,“你怎麼說?”
被薑芙問話,小丫鬟有些緊張,指了指門右側,顫著聲音答道:“回二姑娘,秋葉進來後,便直奔門口那台機杼,替表姑娘修補月華裙。其間也一直在與奴婢說話,從未離開過。而且…自詠蘭姐姐離開到現在,繡梅軒亦未有人進出過。”
薑芙瞧著這丫鬟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便知她並沒有說謊。況且若真是秋葉所為,也不會待到此時還不走。這般設計,倒像是生怕她見不著似的,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她點點頭,並未多語,招呼起詠蘭:“帶我進去看看。”
因知她酉時要赴宴,詠蘭特意將她的衣裙放在了繡梅軒最空曠的裡側,與其他衣物隔開。
她那件青色漸變織金流雲百褶裙此時正被懸掛在一方木架上,腰身處印著一個巴掌大的烙印,正是一旁火鬥的燙痕。
詠蘭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此處並非奴婢不小心造成的,這烙印奴婢熨完離開時還是沒有的。”
詠蘭的話她當然信,此前能伺候老夫人的人,必是處處謹慎周到,萬不會粗心到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整間繡梅軒僅有一個出口,便是小雲守著的那扇門,除非…
薑芙抬頭往上看。
她身側的繡架正對著的屋頂缺了一塊,大小正巧能容一名身姿纖細的女子通過。
由於洞口開的十分小,且繡梅軒平日來往的仆從也不多,便很少有人注意到那處豁口。
那何清棠莫非還會輕功不成?
雖疑惑,她一時半會兒卻也無法厘清真相,且宴會在即,便隻好吩咐起詠蘭:“去將我及笄時穿的那身禮裙找來吧,莫誤了時辰。”
詠蘭領了命方想退下,唐瑾的聲音卻在門口響起:“慢著。”
薑芙抬頭,隻見他立在門邊,如一棵巍巍勁鬆。
許是剛下值,官服還未來得及褪,使得他清然的氣質也染上了一絲威嚴,然而對著她,他說出口的話卻依舊那麼輕柔:“交給我吧。”
啊..這…
兄長難道還會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