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上) 原來男子刺繡也能如此好……(1 / 2)

赤花鈿 望晚玉 3929 字 10個月前

唐瑾一襲青色白鷳官袍,端坐於機杼旁,美得似一幅畫。

他低垂著眉眼,專注地盯著手裡的繡活,細密而卷翹的睫毛垂下,在俊美的頰邊投下一小片扇形陰影。骨節分明的手指柔韌修長,於針線間來回反複,遊走嫻熟。

薑芙在心裡暗想:原來男子刺繡也能如此好看。

一刻鐘後,唐瑾停下手裡的活計,將百褶裙遞給薑芙:“縐紗乃天然縐縮而成,其表麵本就凹凸不平,我便試著用火鬥沿著原先的軋紋複燙了一遍,並在損毀嚴重處補了兩支青竹,你看看如何。”

那織金流雲百褶裙的主色調本就是漸變的青色,由上到下,由淡轉濃,唯有中間的腰封為淺金色。

薑芙原本便覺得那金色有些紮眼的華貴,此時被唐瑾彆上了兩叢青色翠竹,倒與裙擺處的深綠色呼應上了,亦為腰封平添了一絲清雅之意。

薑芙接過百褶裙,對唐瑾由衷感謝:“多謝阿兄,我十分喜愛。”

她讚道:“未曾想過阿兄的繡功竟如此了得,讓我好生羨慕。”

唐瑾聽言似有些怔愣,爾後自嘲般笑道:“男子精於刺繡一道並非一樁值得驕傲的事,如何能得你羨慕?”

薑芙聽了這話,立時有些不服氣。

在鹹南,男子不是習文便是尚武,即便是從農從工從商皆會受到鄙視,更遑論如她兄長這般精通女子之物的“異類”了。

可世代的變遷與進步,難道不是所有工種共同努力與創造的結果嗎?

薑芙剛想反駁,唐瑾卻出聲提醒道:“酉時快到了,你且去吧,莫耽誤了時辰。”

可能男子精通刺繡在世人看來就是件十分丟臉的事吧,便是連她的兄長都不願談及。

薑芙心裡雖是十足的不讚成,但見到唐瑾這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她還是識趣地閉了嘴。

她出來時,正巧撞見何清棠在祖母院子裡飲茶。

老夫人今日的精神頭很好,瞧見她,慈愛地笑了笑,將她打量了半晌,詢問道:“阿芙今兒個格外好看,這是要去哪裡呀?”

薑芙如實答道:“回祖母,鬱嘉公主設宴,特邀阿芙今日出席,阿芙此時便是要去赴宴的。”

老夫人聞言十分欣慰:“如此甚好,我此前還擔心你成日囿於深宅,整日裡不是忙於學業便是女紅的,身邊都沒個能說體己話的小姐妹。今日倒是正好,趁著宴會,你便去多結識幾個朋友,早日將這建安城熟悉起來。”

薑芙忙聲應“是“,正欲告辭,老夫人卻又發了話:“鬱嘉那孩子我幾年前見過,性子好,不拘小節。恰巧棠姐兒也是才來建安不久,你便將她一同帶去吧,就說她是忠渝侯府的表小姐、老身的侄孫,公主定不會介意的。”

老夫人說話時,何清棠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的軟席上低垂著眉眼,間或撇一撇茶盞裡的碎末,一語不發。

薑芙聞言轉過身,將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一身清麗的縷金挑線月華裙,妝麵柔和,頭上還特意梳了個繁複雍容的牡丹髻。

她一瞧便知,這番行頭便是她是為了赴宴而專程準備過的。

薑芙心裡冷笑一聲,麵上卻仍是不顯,隻答道:“既是祖母的吩咐,阿芙自是要應的。”

她朝何清棠轉身,微笑:“表姐,您既然滿身行頭都已備齊,也正好省了阿芙等您梳妝打扮的時間。開宴在即,表姐此時便隨著阿芙一道出府吧。”

老夫人聽完這番話,將何清棠今日的打扮細細觀察了一番,果然皺了皺眉,卻又顧及女兒家的麵子,到底沒好說什麼,讓薑芙將人帶出了府。

兩人走後,老夫人問寶扇:“寶扇啊,你覺得表姑娘如何?”

寶扇聞言頓了頓,思索片刻後回道:“奴婢認為表姑娘容貌昳麗,心性堅韌,且冰雪聰明。”

老夫人聞言點點頭:“連你也覺得她很聰明,是吧?”

寶扇正欲回答,老夫人卻打斷道:“無妨,阿芙也不是個傻的。”

說完她卻歎息了一聲:“罷了,那孩子也確實可憐。年僅十五恩師和父親便相繼離世,她娘又是個頂不住事的,那兩年在青州也必是吃了不少的苦,才養成了如今這副綿裡藏針的性子。如此你便多看著點,莫讓她暗暗欺了阿芙。”

寶扇回道: “是。”

馬車上,薑芙倚著車壁閉目養神,何清棠卻沉不住氣了,出聲問她:“清棠可是有何處得罪了阿珺表妹?”

薑芙眼睛都不想睜開,徑自與她打起了機鋒:“表姐喚我阿芙便好。至於得罪,我自認從您入府起,便承了祖母的意願一直對您關照有加,態度甚是恭謹,並不知表姐為何會有此想法。”

這番話的潛台詞便是:你來了,我照顧你是出於祖母的吩咐,並不是自願熱臉貼冷腚,更不會顧及你的身世而畏懼你。

話說到這份上,再往下細究便沒意思了,何清棠也是個聰明人,當即笑答:“是我想岔了,阿芙妹妹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