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葉鶴衣身體已然出現不適感,離開秘境這一路,她也堅持維係住清醒,保護江小采沒再被道路旁的形態各異的植物侵擾。
江小采先前能憑自身掙脫植物的束縛,前來尋找她,等終於離開秘境,回到環境不佳卻能算安全的破廟裡,就抑不住後怕的心情了。
她輕聲抱怨說:“我這段時間都不會再去樹林了,太可怕了,我要是沒帶繪有風刃的符籙,說不定會被那隻突然攻擊我的藤蔓怪綁成粽子吃掉。”
想了想,她比較著說道:“不過還得是那隻蚯蚓怪更恐怖,那個口器,我今夜夢中怕都會是它的牙,噫,保佑我不要做噩夢吧。”
葉鶴衣懶懶倚著牆坐著,一邊休息恢複精神,一邊聽她絮絮說話。
發現她未因失去道果機緣而沮喪,仍然是一副很精神的模樣,葉鶴衣心弦微鬆,輕輕抬起唇角,說:“那樹上還有一枚果實未成熟,你等我回去後,多做些準備,了解了解它的弱點,下次再同你一道來戰惡獸、取道果。”
江小采聞言愣了愣,顯得頗為意外。
她先前意識到葉鶴衣即便脫身也難以突破濃霧離開秘境後,下意識權衡過得失,對自己的機緣有過不舍,可最終還是決定放棄道果,選擇回來救葉鶴衣。
畢竟道果雖說稀有,能為她修仙獲得一條捷徑,但也遠比不上她所結識朋友的性命重要。
葉鶴衣一直好好地保護著她,她自然也該履行約定,不讓淵霧困擾葉鶴衣。
——沒想到現在葉鶴衣會主動與她約定,下次仍然要為她的機緣冒風險。
她既感動又為自己先前猶豫感到羞愧,心情有點複雜地垂下頭,手指絞在一起,結結巴巴又有點不舍地拒絕說:“還是不了吧,我都沒能幫上你什麼忙,還因我取道果的緣故,致使你這趟空走,一無所獲。”
由於怕蚯蚓惡獸追殺,她們匆匆逃離了秘境。
她至少確認了此處秘境存在自己的機緣,可以等境界更高的時候,想辦法重新圖謀,但葉鶴衣想要在秘境中找的東西,卻全無下落。
葉鶴衣其實也在心中淺淺憂慮自己這趟空手而歸,會令兄長不滿。
可她在秘境中已然儘力。
秘境內的怪物,非是她憑劍術就能戰勝的,沒能遇到有所謂有救命之效的寶物,即便能遇上,大概也會同道果一般有惡獸在側,難以取回。
兼有葉鶴書沒說明他希望得到的到底是什麼,她連努力的方向都不明確,退回來實在是因彆無他法。
不過葉鶴衣並不覺得自己一無所獲,不準備把心中這重因兄長而起的憂慮推給江小采知道。
她微笑著向江小采說:“我本就不知自己要尋覓的是什麼,這一趟能與你相識交友,獲得這段友誼,於我而言便是珍貴的寶物了。”
怕江小采仍然糾結不肯接受自己的幫助,她繼續說:“況且我希望看到你能得道成仙,你不是勸我與你一樣自行修煉嗎,若我能幫你把前路鋪成坦途,於我日後同樣有利——你肯定不會吝於教我的,對嗎?”
“對!”
江小采被她成功說服,高興地與她並肩坐到地上,眼睛亮晶晶地說:“也好,我回去以後把我自己的筆記先整理好,想辦法購置一些符籙增強戰力,等都準備好,我就去找你,咱們就一起再進秘境。”
又確認一遍葉鶴衣的住址,將這個有點難記的“蕙縣”地名反複念了幾遍,確保自己不會忘記,江小采臉頰微紅地嘟囔說:“不行,做朋友可不夠,你性子這麼好,肯定有不少朋友。我得努努力,把關係拉得更近,成為特彆的那一個。”
葉鶴衣捱不住身體的疲乏,睫羽顫顫著垂下,聽耳旁聲音都是忽遠忽近,困頓得合目陷入夢鄉,沒來得及說其實江小采於她已算很特彆的人了。
她十四歲開始出外,交友是廣,但他們都非是修仙者,每每她要戰惡獸,顧慮他們的危險,都會叮囑他們遠遠躲著。
他們信任她的能力不出現,免去她惦念的後顧之憂是好,可因擔憂她,去而複返的江小采更予她有同伴的內心充盈感。
這一趟來到遂州繆縣,雖然無緣尋到兄長要的東西,但她自己卻得了一位生死之交,就算回去後會被兄長責罵,她也覺得值當了。
*
次日與江小采分彆,葉鶴衣踏上了歸程。
她記掛著兄長頭腦的病本就沒有痊愈,自己走之前,他還遭袁五郎打了一頓,不知當下情形如何。
因此沒有在路上多耽誤時間,來回一趟,統共隻花去不到一個半月。
緊趕慢趕地騎馬回到蕙縣,真正望見葉家莊的輪廓,心中卻不自禁生出情怯之感。
畢竟她未能完成兄長交付給她的任務。